《程先生哄我》
决定离开蒋延那天。
我精心备好了三周年纪念日的烛光晚餐。
不巧的是,他的手机永远比我更快催促他。
他温声细语哄我。
「对不起,宝贝,工作室有急事,你乖乖等我回来。」
我无声地点点头。
他迫切离开的眼神盖过了恋恋不舍,脚步生风。
我明白。
他又要偷偷去见白月光小青梅了,我始终只是个替身。
但蒋延不知道。
他有白月光,我也有。
我是替身,他也是。
我果断拨通电话:「程先生,您的邀约我答应了。」
1
moon 酒吧包厢,欢笑声一片。
「延哥,真嫂子快回来了,你准备装到什么时候啊?
「你不会是对替身假戏真做了吧?」
蒋延给了那人一拳。
「胡说八道什么?再过七天,阿月回来了,我立马甩了她。」
顿时,哄堂大笑。
「不过延哥,你还真别说,季声声跟月姐真有九成相似,那身材火辣得很!延哥,你干脆娶了她算了。」
蒋延不耐烦地吐了口烟:「闭嘴,她还不配。」
我推开门的手顿住。
再过两天,就是我和蒋延的三周年纪念日。
现在进去闹也没什么意义。
我直接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程总。您之前的邀约,我答应了。」
「季小姐,很高兴您能想通,祝我们合作愉快。」
包厢里还在闹。
我装若无其事地回到位置上。
刚在蒋延身旁坐下,他立刻温柔地抱上来。
「老婆,怎么离开了那么久,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抚摸着他的双眼:「我会永远爱你的。」
2
纪念日当天。
我还是精心准备好了烛光晚餐,给自己一个体面的离开。
但某个人并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我收到了林月迟的短信。
【图片.jpg】
图片是我在片场工作的图片,披头散发,略显疲态。
【你就是蒋延找的替身啊?长得也不怎么样呀,阿延怎么就看走眼了?】
【听说今天还是你们的周年纪念日呀?可惜了呢,今天也是我巡演的第三天,你猜猜,阿延会不会抛下你来找我?】
【答案是:一定会哦~】
【不好意思,我又赢了呢。】
我淡定地删掉了所有来信。
蒋延刚从卧室出来,穿了一身得体的西装。
他难得隆重,平日无论去酒吧还是工作室,都是一副休闲懒散的做派。
我还在厨房切水果。
蒋延温柔地搂住我的腰。
「对不起,宝贝,工作室有急事,你乖乖等我回来。」
我手一顿,无声地点点头。
我安静地吃完了精心备好的饭菜,然后倒掉。
……
凌晨三点,蒋延一回来,直接把还在熟睡的我,从床上挖起来。
玫瑰花瓣铺满地板,我的蕾丝睡裙被撕碎成两半散落在地。
蒋延玩得很花很用力,像是要把我拆之入腹。
淋漓尽致结束后,他在窗边抽事后烟。
一根又一根,都忘了说一句「周年快乐」。
也没问那顿饭,为什么会在垃圾桶里。
水声淅沥又停,他很快从浴室出来。
微乱的黑发不断有水珠滴落,水珠沿着他漂亮的下颌线,漫延至锁骨处。
腰间简单系着浴巾,赤着胸膛。
炽热、性感,情与欲之间的张力一触即发。
我在心里感叹。
这个男人,皮囊是很不错的。
只可惜,不是我爱的。
蒋延又点了根烟,同刚才在床上,抓着我的脚踝发疯的狠戾样子,截然不同。
我哑着嗓子咳嗽,劝他。
「能不能别抽了?我不喜欢。」
我对烟味敏感,稍有不适,就会呕吐。
蒋延对我,还算听话,但爱欺骗。
他乖乖掐灭:「分手吧。」
我怔愣了下。
离他说的「七天就扔」,明明还差五天。
我故意抬头问:「为什么?」
三年里,蒋延多次想结束关系,我一直胡闹挽留。
为了他那双眼睛,我苦苦维持三年。
蒋延沉下脸色看我,像是责备。
「为什么要剪短发?」
他一出门,我就把头发剪了。
算是迎接新生活的第一步吧。
蒋延突然靠近。
用力按住我的脖颈拉近,他凶狠道。
「我是不是说过,这张脸和头发你都不许动?
「分手吧,别让我说第三遍。」
令人无语又好笑的分手理由。
他甚至不敢说出林月迟的事。
他惦念了十年,却不敢染指的黑长直小青梅。
林月迟有一头漂亮柔顺的乌发,与她小提琴艺术家的身份,过分匹配。
我再怎么染黑我的一头黄毛,也没办法做到像她一样,让蒋延念念不忘。
这些是他醉后吐真言的,我记得一清二楚,只是一直装作不知情。
蒋延:「我对你腻了,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我盯着他:「我不要钱,我要你的眼睛。」
他以为我在开玩笑,冷笑一声。
「好啊,等我死了,你来拿。」
没意思。
我果断地盖上被子:「那就分吧。」
他语气里充满了不信。
「真的?不再闹自杀了?」
我闭眼睡觉,没再理他。
闹自杀不愿分手,也不过是为了他那双眼和那张脸。
「房子我会给你另外一套,五天后你从这里搬走。」
他扔下一句话,直接走了。
我懂。
这是他给小青梅买的,金屋藏娇宝地。
我不配住。
3
蒋延说完分手,没有再回公寓。
手机的倒计时软件,不断提醒我。
倒数两天。
蒋延一贯的短信、视频,都没有。
我也懒得问。
只是他走得突然,他那双眼睛,我还没想好怎么拿回来。
给他安排一场车祸比较困难。
亲手剜出来更不现实。
闺蜜骂我是疯子,父母劝我放弃。
纠结万分,我只好妥协。
剪掉了所有合照里蒋延的脸。
独独留下那双眼睛。
海城有家不错的大厂游戏公司,猎头邀请了我三四次,他们新项目组缺一个游戏主美。
对方老总很欣赏我的设计作品和审美,还特地提前添加了我的联系方式。
非常简约的一个「程」字。
甚至精简到朋友圈都没开通,头像却是一只可爱的黑猫,反差感极度拉满。
程:【季女士,你好,欢迎加入秀壹互娱。你的作品我仔细看过了,非常优秀,很符合我们新游戏想要的主调风格,希望你在秀壹可以继续发挥特长,努力成长,合作愉快。】
我:【非常感谢程总的赏识,之后还请多多关照。】
程:【嗯。】
前后回复,感觉像是两个人。
都说精英人才多多少少都有点怪癖和个性。
确实如此。
「叮咚——」
新信息来了
是蒋延。
【这次要是再闹自杀,我可不会救你。】
【季声声,好聚好散,别闹得太难看。】
【我会安排人收拾你的东西。】
呵。
这人该不会以为我朋友圈发了刀的图片。
是准备自杀吧?
那是闺蜜送我的恢复单身的礼物。
起初我以为,她是支持我剜了蒋延的眼睛,才送的。
结果她是催我赶紧一刀两断。
我觉得挺有意思,忘记打文案就随手分享了出去。
蒋延该不会觉得,这次我还会挽留他吧?
痴人说梦。
我一口气把人拉黑、删除干净。
就当三年青春喂了狗。
4
办完离职手续,和前司同事们吃完散伙饭。
街道已是大雨滂沱。
明明白日里还是好天气,晚上却突然大雨连绵。
跟人的关系一样,变幻莫测,令人捉摸不透。
我没带伞,只能打车。
加完班的一群人,都在路边等。
眼看手机里还要排上两小时的候车。
我无奈地给蒋延打了电话。
他很快接通,语调懒洋洋。
「不是把我拉黑了?还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我平淡直白:「我没带伞,来公司接我一下。」
「你都想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我为什么要去接你?
「我也没空,自己滚回来。」
「哔——」
电话挂断了。
以前让他来接,虽然磨蹭,最后还是来了。
眼下,他心思早就不在我身上。
或者说,从来没在我身上。
我认命似的把给蒋延准备的生日蛋糕和礼物,连带着离职收拾的物件,一并扔进了垃圾桶。
垃圾,就该淹死在应该待的地方。
我抱着电脑,淋着雨跑到公交站,还好没错过末班车。
摇摇晃晃两个小时才到家。
一开门,里面响起男女欢笑的声音。
我呆愣住,身上滴答滴答,地板很快聚拢一摊水渍。
沙发上的蒋延和女孩,有说有笑。
「阿延,没想到你还留着这张黑胶唱片呢?」
「你喜欢的东西,我一直都留着。」
「这只布偶猫好可爱呀,你什么时候养的?」
「养了两年了,挺乖的,不挠人,你别怕。」
蒋延书房里的那幅木雕画,栩栩如生。
果然和本尊很像。
不难认出,那个女人就是林月迟。
我把钥匙用力地扔到柜子上。
语气冷然,打破他们营造的好气氛。
「糯米团肠胃不好,不要无脑给它喂乱七八糟的东西。」
女人闻声转头,一脸意外。
「啊?阿延,是不是你女朋友回来了?怎么全身都湿透了呀?」
呵,还挺装的。
蒋延靠在沙发上姿态慵懒,语气淡淡。
「哦,不是女朋友,合租室友而已。」
他换了个坐姿,像是抱着林月迟。
「地板弄湿了,记得打扫干净。」
「……」
我没应答,他就催促。
「地板弄湿了,不擦干净,客人出门摔了怎么办?」
我的视线和他充满冷意的双眸撞上。
望着几天没碰面的脸,那双眼睛暗淡无光。
我释怀般笑了。
「你拖干净不就好了?之前床单弄湿了,不也是你换的?
「你比我有经验,你来。」
他脸色骤变,着急对人解释。
「月儿别误会,之前不小心把饮料洒她床上了。」
我拆台:「死骗子,前两天还说……」
他愤然起身:「季声声,你够了!滚回你房间去!」
没再理会二人,我径直去了卧室。
卧室里。
蒋延的东西清理得一干二净,仿佛没有在这儿住过一样。
5
洗完澡,换好衣服。
我利落地收拾自己的东西,蒋延给我买的衣服一件没拿。
反正除了在床上被他撕碎,从来没有机会穿出去过。
他从不带我见狐朋狗友,哪怕街上偶然被人撞见勾肩搭背,他也只是敷衍地回一句:「合作伙伴。」
给我买的首饰礼品,我早就兑成了现金,存进卡里。
这是三年里,我应得的。
行李箱剩余的全是我自己的玩偶、书籍、杂志、游戏卡带和相册。
还有藏在床垫底下,江言留给我的合照和美人鱼项链。
从卧室出来,林月迟已经走了。
蒋延沉着脸色,在玄关处抽烟。
「这就走了?」
我抱起猫,头也没回。
他抓住我攥行李箱的手,很是不满。
「你就不好奇,她是谁?」
我佯装生气:「你无缝衔接的新情人,不值得我好奇。」
「对,就是新情人,比你更会撒娇,脸更嫩,身材更好。」
我忍住了想剜他眼睛的冲动。
「哦,让开。」
他固执挡在我面前。
「今天我生日,你就没什么表示么?」
笑死人了。
林月迟送的一句「生日快乐」还不够?
他还想要什么表示?
我顿住脚步,面无表情。
「生日快乐,可以了吗?」
他攥住我的手越收越紧。
「以前怎么不见你听话?不是还有一天才搬走?急什么?」
我:「给你的小情人让地方啊,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就是不知道她那小身板,能不能经得起你的花样?」
「她很乖,没你那么放荡。」
他掐掉烟,桎梏住我的手。
指尖轻轻捏着我的后颈,语调含糊。
「几天不做,有点想你了——你呢?」
随后,他慢慢解开我衣领的纽扣,像是笃定了我会跟他继续厮混。
我身体猛然一僵,咽下翻涌的情绪。
「想打分手炮?早说啊,我对前任还是很大方的,要不现在把你小情人喊回来,看我们做?」
我精准恶心到了他。
他猛然推开我:「季声声,之后别求着我复合。」
我没有犹豫,抱上猫一起。
「糯米团归我,你那张脸,我早就看腻了。」
他拉住我:「把猫放下,月儿喜欢,下次她来还要玩的。」
我忍不住扇了他一巴掌。
「这是我女儿!不是她林月迟的玩物!」
他轻笑一声,舌头抵着牙关,不再说话。
最后,依旧是不欢而散。
6
海城新公司提供高级员工宿舍。
房子一事算是敲定,过两天直接飞过去办理入职。
我带着猫,在酒店住了两晚。
去海城的前一晚,我和闺蜜辞别。
moon 酒吧是蒋延开的。
不想去,我就换了一家。
隔条街的地方,是蒋延老对手的。
生意也挺好,但没有像 moon 经常办一些刺激的脱单活动,还有 livehouse。
这里偏清静幽雅一些,所以门店没 moon 那么火爆。
荏苒摇晃酒杯,打趣我。
「蒋延脾气那么臭,没想到你能坚持这么久。
「真不喜欢他了?放下了?」
我苦涩勾起一抹笑。
「若不是那双眼,我也早就腻了。」
「原来学长的眼睛,还真捐给蒋延了啊?」荏苒惊讶又叹气,「我说呢,你从前一个老说酒吧不好的乖乖女,怎么突然就和酒吧老板谈上了,还陷得那么深。」
之前蒋延闹分手,把我推下水池,磕了一身伤。
痛苦买醉时,荏苒劝过我。
「为了一双眼睛,把自己弄得一身伤,这值得吗?
「声声,算了吧,你们不合适。」
我哭拼命灌酒,不愿分手。
「不行,我还没忘。」
那时候的我还没能彻底忘记我的江言。
灯光昏暗。
荏苒轻轻拍着我的背,摇头。
「可惜了当年你和学长,郎才女貌,真是命运多舛,造化弄人,不过你真不在乎蒋延了?」
她骤然停顿。
我:「不过一个替身罢了,没什么好在乎的。」
我擦掉眼角的泪,打了个酒嗝。
身后突然冒出熟悉的冷笑。
「季声声,你把老子当成谁的替身了?」
我下意识回头,抬眸一看。
视线和蒋延阴郁的眼眸撞在一起。
7
我都放弃那双眼睛了。
他为什么阴魂不散?
蒋延身旁挽着的,是一头黑长直的林月迟。
和照片上一样,冰清玉洁,白璧无瑕。
怎么看都碍眼。
幸亏我把头发剪了,还染了海王红。
打量了几下她的眉眼,确实有几分像。
但我终归有名有姓,我是季声声,不是林月迟。
「蒋老板?你不在自家酒吧好好营业,跑来对家干什么?
「怎么,你家酒吧倒闭了?」
说罢,我抿了口酒,没再看他。
蒋延突然狠戾地掐起我的下巴,贴着我耳边。
「老子在问你,把我当成谁了?」
「把你当成一条癞皮狗,分手了还纠缠上来。蒋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廉价了?」我狠狠咬住他的手,他立马松开。
「季声声,你玩我啊?」
我挑眉笑:「就是玩你,那咋了?」
林月迟嗲着声,拉住几近失控的人。
「阿延,你怎么了?这不是你室友吗?」
而后,她鄙夷地打量我:「她一个女孩子经常来这儿,还挺大胆的。不像我,还是第二次来呢。」
我翻了个白眼,心里不痛不痒。
他们两个爱怎么演、怎么唇齿交战都跟我无关。
这个男人的脸和灵魂都早已烂透,我不要了。
荏苒在一旁,也听不下去了。
「你他娘眼瞎啊?当我不存在?女人酒吧喝点酒放松一下怎么了?你是清朝人啊?」
林月迟躲在人身后。
「阿延,你也认识她吗?说话好粗鲁呀。」
荏苒刚想动手,我摁住了。
「别让垃圾影响心情。」
蒋延收起脾气,护住林月迟,温声细语。
「无关紧要的人,不用管。月儿,来,坐这里。」
他们在后面一桌坐下。
与我们相隔不到半米距离,谈论声听得一清二楚。
「阿延,怎么不去 moon 呀?我感觉这里好没意思,没你那里好。」
「这几天别人包了场子,人多眼杂,老季这里干净。」
听得我想笑。
他是怕被林月迟发现端倪吧?
我和他没少在他给小青梅开的酒吧包厢里乱来,恐怕有些东西还没扔干净呢。
为了爱的人起名「moon」,却能和别的女人厮混。
蒋延所谓的爱,也没多真诚。
我暗讽出声:「装模作样。」
他死盯着我。
8
和蒋延初识,就是在 moon 酒吧里。
三年前的立夏。
也是我最爱的男孩死去的那年。
江言是我的大学学长,我追了他一年,在大四下学期确定了关系。
毕业第一年,噩耗降临。
江言去往沙漠考古,回程途中,车体意外爆炸。
整车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那段时间,我在家里哭得不省人事,寻死觅活。
颓靡了大半年,生活、工作全都顾不上。
爸妈担心我干蠢事,一口气给我介绍了很多对象,想让我走出这段初恋。
可来相亲的人,没有一个像江言的。
后来我得知。
江言生前签过捐献器官的协议,江家把眼睛捐给了北城蒋家因事故失明的小儿子。
我顺着消息,轻松找到了眼睛的第二任主人——蒋延。
那时,在 moon 酒吧里。
蒋延穿着一身白衬衫和牛仔裤,宽肩窄腰,一副青春男大的模样,直勾人眼球。
特别是那双清亮的黑眸,和眼角若隐若现的泪痣。
像极了我的江言。
霓虹灯闪烁,他在酒吧中央驻唱台上,熠熠生辉。
男人轻启薄唇:「大家好,我是蒋延。今天是本店三周年店庆,全场酒水免单,我请客。」
全场人激情起哄。
「哇哦!多谢蒋老板!生意兴隆啊!」
「延哥帅气!!」
……
蒋延……江言。
我的脑子闪过一片空白。
怎么会呢?
怎么会连名字都那么相似呢……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是江言回来了。
当场,我醉醺醺地跟闺蜜立誓。
「我一定要追到他。」
我痛苦了太久,急需一个发泄口。
闺蜜暗笑:「你眼光还挺辣啊!他是 moon 的老板,确实人帅又多金,不过很难追!好多大美女都被他冷脸拒绝过,联系方式可难要了!」
听完我更来劲了,这不就跟江言一模一样吗?
当初,他还是学校著名的高冷校草学霸。
不过一年,我就融化他这座冰山,甜甜蜜蜜地在一起了。
我下定决心。
「蒋延是吧?我一定会得到你。」
于是。
我点了杯酒,送给正在台上唱歌、弹琴的蒋延。
他看见我时,怔愣一瞬,眼里也闪烁着异样的光。
特别像一只看见猎物的野兽,毫不掩饰。
他没拒绝我,反而停下弹琴的手。
他靠过来,就着我递过去的姿势,轻轻抿了一口酒:「谢谢。」
我呆住了,就连声音,也很像。
一曲作罢,蒋延下了表演台,主动靠近我:「方便给个联系方式吗?」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时之间,酒吧内议论纷纷。
「这女的是什么来路啊?居然能让蒋老板主动?」
「延哥终于春心萌动了呀!他再寡下去,兄弟几个都要以为他是弯的了!」
「这女的白裙黑长直,确实长得很漂亮啊!」
「男俊女美!在一起!在一起!」
蒋延自顾自地拿起我放在桌上的手机,拨通电话。
「我的电话号码。
「还有,记得通过我的好友添加。」
酒吧响起他酣畅淋漓的电吉他独奏。
暧昧的音乐声,萦绕耳周,强烈得如同跳动的火焰一般,燃烧着台下所有人的心。
我和蒋延一起,鸡尾酒一杯又一杯下肚。
他漂亮的脸上,洋溢着恣意的笑。
酒精上头。
不知不觉,我们靠在了一起。
那天晚上,他动作生涩又粗鲁。
听说酒精能延长某些时间,所以我们闹到了凌晨三点才结束。
他问:「你的名字?」
我语气恹恹:「季声声。」
他抱紧我,笑了:「声声,名字很好听。」
我心里冷笑,是吗?
没你嘴里的「阿月」好听。
刚才情到浓处,他也没忘了喊其他女人的名字。
不过这样也好,我心里的罪恶感会减少一点。
9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
没想到他初次还能无师自通,玩得挺花。
我手腕被领带留下了红痕,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两条腿都是软的。
旁边躺着搂我入眠的,是我刚认识的男人。
我动了动胳膊,蒋延便醒了。
「别闹,再睡会儿。早上才睡的,不困么?」
他还好意思问?
是谁一直闹,不肯放我睡觉?
蒋延嘴里嘟囔几声,把我揽进怀里,沉沉睡去。
彼此酒后放纵得你情我愿。
醒来后发现和刚认识的男人做了,我也没多纠结,索性将错就错。
之后,蒋延再找我。
「我们身体还挺契合的,这周六,来我家?」
我犹豫了下,想起那双眼,还是决定去了。
爱和性一事,男人分得开,没理由女人就不能。
与他的肉体关系,不过是各取所需,互相欺骗罢了。
他嘴里依旧念着「月儿」,我心里想着江言。
至于在床上他从不愿和我接吻一事,我也不恼。
他想留给他的月儿,那便留吧。
毕竟,我也不喜欢和不爱的人唇齿交战。
和他连续做了好几天,一天好几次。
就这样,持续了三年。
我们是最普通不过的饮食男女。
就算后来偶然发现,他手机里藏了许多对林月迟病态的爱恋动态,我也没想过结束关系。
蒋延平日对我不算太差。
该送的节日礼物都有,该煮的饭一顿不落,该接下班的一趟不少。
关键是,他那张脸,我也没有看腻。
有钱有颜有身材,在男女关系上,也算干净。
至少和我在一起时,没有在外面乱来,拈花惹草。
更何况,他的生日居然和江言是同一天。
每次给蒋延过生日,我都会亲口祝江言「生日快乐」,光明正大。
两个名字,读音也差不了多少。
这世上,再没有哪个替身,比蒋延更好了。
后来某天,他喝醉了。
蒋延哭着说,他爱过一个不爱他的人。
那天我知道了一个人的名字——林月迟。
他当初接近我,也只是因为我是和林月迟最像的那个,无论脸,还是身姿。
酒醒第二天,蒋延问我:「昨晚,我说了什么吗?」
我笑说:「你说你爱我。」
这场游戏,我还没玩腻呢。
我知道自己是替身,蒋延还不知道。
相比起来,我觉得他更可怜一点。
10
酒吧里。
蒋延和林月迟还不肯走。
甚至一时兴起,两人在中央舞池跳探戈舞。
他们亲昵地贴脸,最后吻住了彼此。
余光中,蒋延似乎看了我一眼。
我没理会。
继续打开 iPad 玩我的游戏——新公司的老牌游戏。
大学时我玩得上瘾,账号等级高,只是游戏好友删得差不多了。
九点,游戏社团活动快开始了。
自从和蒋延在一起后,他不爱玩游戏,更不喜欢我整天盯着游戏。
我们还因为加班的事情吵过架。
一生气,他就待在琴房里疯狂练歌,有需要才来卧室找我。
他嫌弃我加班开会过于频繁,多次怂恿我辞职,让我别上班了,他养我。
幸亏当时我还保持着部分理智,没同意。
女人一旦失去了独立稳固的经济来源,那才是真正掉入覆灭的深渊。
刚开始谈恋爱,我和蒋延之间没有多少共同话题。
他想断了我们的关系。
于是,为了讨好他,我卸载了游戏,辞了职。
我努力往他的兴趣爱好靠,滑雪、唱歌、参加音乐会,把自己变得愈加疲惫。
现在不用了,我可以活回自己。
两年没玩,刚回归游戏。
重新上线发现,社团会长和副会长居然没把我踢走。
林月迟下了舞池。
擦身路过时,她故意把酒泼了我一身。
酒水顺着胸口滑落,彻底打湿了我的连衣裙。
我随即泼了回去。
蒋延愤然怒吼:「季声声!你干什么?!给月儿道歉!」
荏苒挡住他:「蒋延,你别太过分了!」
我擦掉脸上的水渍:「她先泼我的,我礼尚往来,怎么了?」
蒋延眼里全是怒火,越过桌子,想直接扯住我的衣领。
突然插入的手牵制住他。
「喂,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打女人吧?」
11
来的,是个五官分明的漂亮男人。
双眸狭长,唇色殷红,带着些许戏谑的笑意。
明明长得特别嫩,像个邻家弟弟。
周身的压迫感却很强,比蒋延高了半个头,大概有一米九。
气质和蒋延,完全是两种风格。
但身上那股狠劲和江言很像。
我一下子看恍了神。
蒋延收起手,整理衣服:「你就是那个小三?」
男人没反驳,把外套扔我身上,挡住了我胸前的污渍。
「嘴巴和手两者都不干净的话,就请滚出我的店。」
随后,他侧头看向墙上贴着的警告海报。
嗓音低沉沙哑:「打输了住院,打赢了坐牢。打赢女人,不是多光彩的事吧?」
不合时宜的声音,总要插一嘴。
「程总!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
男人侧头瞥了林月迟一眼:「你是谁?」
林月迟捋了捋侧边的碎发,尴尬地笑道。
「上周的音乐剧演出,我们在后台见过。」
「哦,不记得了。」
「阿延,这是我音乐会上提过的程总。你说的『小三』,是误会吧?」
有意思。
林月迟想把人拆之入腹的贪婪眼神,藏都藏不住。
我勾唇一笑。
新目标,自己出现了。
把这个男人追到手,不仅可以气死林月迟,说不定还可以解决难缠的蒋延。
这男人身材看起来也不错,甚至可以说是极品。
我心里暗暗盘算。
程钧厉声警告他们。
「不知道你们闹了什么矛盾,但请不要在本店闹事斗殴。」
蒋延吃了瘪,牵着林月迟快速离开。
后者还三步一回头:「程总,下次见呀!」
酒吧的季老板姗姗来迟。
「阿钧,怎么了?我才出去一会儿,出什么事了?」
「没事。」程钧转头看向我,「你那儿有干净的衣服没?给她找一套员工服换上。」
我点头道了谢,主动开口要了联系方式。
只可惜,他拒绝了。
「谢谢,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我不爱吃饭。」
「……」
帅哥都有个性,我懂。
……
和蒋延闹掰,我把他所有方式都拉黑了,却时不时能收到陌生电话。
第一次接听,对方居然是蒋延。
我又一个个拉黑,他坚持不懈地打来问我,到底谁才是替身。
这人自尊心一向很强,被我耍了,气不过。
不明真相,更加穷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