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的秘密(小说)(寡妇的全称是什么)


儿子出生那天我当了妈妈,也成了村里最年轻的寡妇。

失去老公这个顶梁柱后家里很快揭不开锅,孩子尚小,公婆怕我丢下孩子跑了,便双双出门打工,留下十五岁念初三的小叔子和我们在家。

那之后孤儿寡母的我心里便有了很多秘密。

我和沈旭尧是同学聚会上再遇上的,那之后郎有情妾有意,荷尔蒙爆发很快就在一起了。

他是我的初恋,我曾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偷偷暗恋过他好长一段时间。而彼时,他在省城已有婚约,我亡夫带子。

我没想到他会到场,毕竟一开始就有人说他最近忙着张罗婚事。

我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心想过了这次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再见了。然而饭局开始半个小时后他竟风尘仆仆地赶到门口,被招呼坐在我旁边的空位上。

循环敬酒时我不太自在又有些贼心不死地望向他,男人星眸剑眉,鼻梁挺立,下颌流畅又饱满,一头美式前刺乌发,举着杯喊我:“班长,咱俩喝一个?”

我以为我不会再心动,不会再对谁有什么感觉。薛平走后我甚至觉得人间都没什么意义。

可他一开口跟自带魔法似的一下子就把我带回曾经暗恋他的那段时光中去。大家身上宽大的蓝白校服被他刚好衬开,白板鞋,头发始终短而直。喜打篮球,时常沾染上灰尘污点,但他抱着篮球回教室时总是干干净净的。

星眸皓齿,笑起来一对梨涡十分勾人心,只是极少人能见他笑。

他敬我酒时那对难见的梨涡再次出现。

有人打趣:“哟,还是咱们班长有魅力,让沈旭尧这冷酷无情的家伙露了百年难见的梨涡,啧啧啧,怎么着?现在都毕业了不需要贿赂班长了,你还腆着个脸出卖色相干啥?”

他口里一句“去”后话风在我红脸前转至别处。本就是玩笑话,我也不敢往心里去,可从他进门那一刹那开始我的心就有些不受控制地乱跳着,微微发痒,像是被小草来回刮动。

我努力压着,不让已经顶着地面疯狂刺探的小草露头。饭后便以回家带孩子的借口离座,只是又被几个难缠又会烘托气氛的男同学一起拉去ktv。

酒足饭饱,一开始我还能悠着,拒绝各种敬酒,后来也被这难得轻松又柔和的气氛影响。

喝够了,唱满意了,男同学开始分工送人。我不知自己是喝高了还是今晚情绪一直很高涨且跃跃欲试。我居然在心里下意识想:会不会分到沈旭尧送我?

但很快这事儿被秒砍了。有人让他送姚倩倩,姚倩倩也往这边走过来,彼时沈旭尧还在马路对面,正弯腰拉开驾驶座车门。

姚倩倩已经走到他车前,手似有似无地撩长发,动作妩媚语气挑逗:“老情人,送送我?”

老情人。

小学毕业后,初一我在一班,沈旭尧在三班。我们都是尖子班。姚倩倩却在普通班,六班。

少男少女情窦初开,我在一次上洗手间时听到人八卦说新晋校草沈旭尧和六班的姚倩倩在耍朋友。

是呀,我在胡思乱想什么?我充其量只是个从未对他说过喜欢的老班长,他怎么可能跳过老情人来送我?

我翩翩欲走,却就在这时听到右后方传来沈旭尧那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不好意思啊,刚刚答应了班长送她回家。”

我闻声脚步顿住。

沈旭尧找来另外一个同学送姚倩倩,我也被他拉上了车。

他车里干净,无异味。和他整个人气质相符,也没有女人用品。不是有婚约要结婚了吗?怎么连根长发丝和绑头发的胶圈都没有?

我时不时用余光偷偷瞄他。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这初恋的劲头太大,我靠在车座上竟下意识回想起刚刚散场的这场聚会。

庆祝小学毕业十五周年。由班主任牵头,我这个班长帮持。整体由回忆和近况组成,期间参杂攀比,装逼。但大都以诙谐轻松为主,最后愉悦散场。

全班统共四十六个人,实到四十三个。

没来的三人,其中一人在遥远的帝都扎根,公务缠身抽不出时间。

另外两人,一人前两年病死。

另外一个便是我的亡夫薛平,去年他外出务工时遭遇意外,死在一个无人经过的乡村小道上,四周没有监控,也无目击证人,后来还是家里有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出面才给了六万块钱安抚费。

这其中还包含我老公的安葬费、火化费。

那日正是冬至,南方下了第一场大雪,整个山里、小镇全都被雪花笼罩着,白茫茫的一片。医院还开着空调,可我却不由的觉得冷,刺骨的那种森冷。

儿子刚呱呱坠地我就听闻这消息,当时差点死在产床上。

等我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疯狂对着他们嚷嚷,三个人都没拉住我,我光着脚跑出病房,跑出医院缴费大厅,走到冰天雪地中。

零下的气温,连空气都带着刀子。我踩在光滑似冰块的地面,却感觉不到冷似的,只是整个人像是被临空而降的水泥封住,抬不动脚。

满天飞雪提醒我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我被送回病房。怀里是嗷嗷待哺初次见面的儿子,对面围床而站的是我的公公婆婆,从门外一个踉跄差点扑进病房来的是我小叔子。

公公像是哭过,竭力忍着痛失爱子的悲痛。婆婆泪腺浅,想忍也忍不住,最后跟着我怀里的儿子的哭声一起捂嘴痛哭出来。她抱走我儿子,一边哄“乖孙子,乖孙子,乖,奶奶在,奶奶和爷爷,还有幺爸都在,不哭,不哭”。

她边哄边哭,小叔子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目光多半定格在我身上,整个神情恍惚又僵硬。一步步艰难地挪到病房中来,最后被公公抓住手臂往婆婆那边推了推:“劝劝你妈,别在这里哭,你嫂子刚生完孩子情绪不稳。

我出去抽根烟。”

那日,我是麻木而魔怔的,整个人好像还没从巨大的悲惨遭遇中回过神。任由婆婆哭,公公悲痛,小叔子不知所措,我像是置身事外。

眼泪被水泥封锁,心也被焊住,甚至还昏睡了好久好久。

直至几天后带着孩子回家,公婆开始给我老公张罗白事我才有点儿醒神,才开始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心里传来的那种失去后绵延密布的钝疼。

左邻右舍来帮忙,来房里看我,看孩子。一个个嘴上都说着节哀,说着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背地里却都说我儿子是煞星,克我老公。

要不然我老公也不会恰巧在那天出事。

公婆也这么觉得,只是孩子到底是我老公留下来唯一的根,是他们的亲孙子。他们也只能忍着半句不吭声。

老公离世三月,家里快揭不开锅,公婆怕我丢下幼儿跑掉或是另嫁,商量后双双外出打工。每个月定时定点往家里寄生活费。

留下十五岁念初三的小叔子和我们在家。

车子开进狭窄陡峭的乡村小道,再往上开一会儿不好掉头,我让沈旭尧在主干道停。

“到了吗?”

“就在这上头了。”我解安全带,说。

“那不急,我开上去。”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好。不好意思啊,太晚了,改天再请你到家里喝茶。”

“没事,改天再说,你等一下。”

沈旭尧下车从后备箱拿来一把伞递给我,我有点怔愣,他把伞往我眼前递了递:“下雨了。”

“你呢?”

“车子直接开到门口用不着。”

“那这伞?”

他又露齿笑:“不是说改天请我喝茶?”

我心头一沉。但他还在外边举伞候着,我很快反应过来,下车,欲跟他道别,可不知是天意还是酒意,我的一缕头发竟好死不死地缠在他衬衫纽扣上,扯不开了。头顶是他带酒味儿的温热气息,手里是我扯不回来的发,我已经很久没碰过男人了,也很久没有感受过男人的气味。

尤其面前站着的是我曾经暗恋过的对象,现在的他,俨然比以前更成熟,五官更深邃、也更硬朗了。

锋芒毕露。

那张清澈干净的眼也被深邃和深沉代替,像深海里的礁石,暗查人心,处处勾人。

我以为我会表现得十分慌张,也会像以前读书时和他不经意间碰个手或是其他身体部位那么仓促惊动,我以为我会逃。

可是短暂的着急后,我抬头撞上他如墨一般漆黑深沉的眸,心里的着急和慌张瞬间褪去,仿佛有一根线拉着我只盯着他看。

他的脸在我面前越靠越近。

成年后的男女人只需要彼此一个眼神就够了。

他有意,我没躲。

就在他快亲在我唇上时,某个静黑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咳嗽声。

那是薛平弟弟薛峰的声音。

正是这道声音将我从刚刚离谱的梦幻中瞬间拉回神,我整个人充斥着复杂和烦躁,烦躁占多半。

因为……

这个亲吻被打断了。

我想,没有人会因此而不烦躁。除非,那个人从来没有体验过爱的快乐。

我承认,在今天看见他第一眼时,在他拒绝姚倩倩送我回来时,当我坐在他平稳的车中,感受到车里包裹着他清冽好闻的气息时。

我是疯狂想他的。

我们迅速拉开距离,可是头发还缠在他纽扣上。

我和他都仿佛有将出未出的话梗在喉咙。

“……你的头发……”

“嗯,我尽快。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他轻轻嗯了一声,不知是因为不自在还是知道有人就在不远处看着,身子下意识动了动,缠在他纽扣上的头发绷直。

后来我干脆抓着底部直接扯断。

然后帮他把纽扣清理好后收手。

他把伞递过来,我道谢。

我正准备摸手机开手电筒,他已经绕回驾驶座,弯腰钻入车中开了车灯,远光灯一照,斜坡尽头,薛峰抱着我儿子站在家门口,正目光沉沉地往这边看。

刚刚声音好像就从那儿传过来的,所以他一直没挪动过脚步。那道目光特别灼热,让我只能躲闪。

“……没事儿,我用手机照着就上去了,这边路段不太好开,你早点回去吧。”

我转身对着沈旭尧那边说。

他的身子从车里退出来,手搭在车门上,整个人露在雨中看过来,眼皮子还朝着斜坡上薛峰的方向扫了一眼。

“没事儿,这个坡有点陡,我给你照着。”

“我已经走习惯了,真的没……”

“你早点到,我就可以早点走。老班长,要是这点儿活我都干不好,以后老师要是再组织聚会什么的,我可没脸再参加了。”

“……”

我抓了一下伞柄,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儿,感觉心尖痒痒的,像是被什么不负责的东西啄了一下又仓促离去似的。

这是害怕他走。

还觉得有点空。但,不得不说再见。

“好,那你回去路上慢点儿。下次见。”

“去吧!”

他却干脆得很,跟我挥挥手,示意我赶紧回去。我扭头上坡他便已经坐回车中,灯光依旧还在照着。

我也终于走到我小叔子和我儿子面前。

这小子今晚上居然还没睡,睁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盯着我,直到看清我的脸,小嘴一撇立马就有要哭的意思。

真是印证了那句“儿子见娘无事都要哭上三个回合”。

我立马把他接过来,借着安抚他这件事儿,抱着他迅速从小叔子身旁走开,门还开着,灯也亮着。

我抱着儿子回到房间。

自从婆婆和公公外出打工后,我就把房间搬到楼下。这样方便我照顾儿子,也方便进出。

不然楼上楼下跑来跑去太累。孩子现在正是翻爬滚阶段,费人得很。

儿子的哭声已经停止。

我把他放在床上,给他围了一圈玩具,再搭上几个枕头围在外面,以防他从床上掉下来。

我开始找换洗衣服。

刚拉开便携式衣柜拉链,抓住挂睡衣的衣架柄,就听到门口有脚步声试探着靠近。

声音越发清晰。

我的动作也跟着顺势停下。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整个人都跟着升起戒备。

那段声音到门口就停了,我的心也因此忽地一滞。

我知道他就站在外面,就在门边。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别的想法,他对我和我儿子很好,不仅仅是身为家人的那种好。

还掺杂了比较复杂的情愫在里面。

人与人,很多东西不过就在一念之间。

很多个瞬间,很多个难捱的夜晚,哄完孩子休息后,难道我就没有想过?

有的。

但我不能。公公和婆婆外出打工,每月都会按时往家里寄钱,养着我和儿子。

薛峰一放假就往家里赶,无论是圈里的家禽,还是我儿子的起居,他都跟着贴身照顾。

从不给我拖后腿。甚至包揽家里所有重活。有时,还会特意叮嘱我别动,等他回来再说。

他还这么小,而我,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毁了他的前程。

他有他自己的路要走。

最主要的是人太小了。这就是我做人最后的底线。

人还站在门口一动未动,而我一颗心却已经变得凌乱不已。

我好几次想开口喊他,想把这个事儿在今天晚上直接捅破,让他不要再抱任何希望。

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过了一会儿,门口的人突然离开了。脚步声远去,压在我心上的重石也慢慢被挪开。

我松了一大口气。

再之后我拿着衣服去洗澡,他照旧帮我看着孩子。

就在我庆幸这次应该和以前一样不会发生任何意外时,门外突然呈现一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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