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年我救了被马蜂蛰了的姑娘,她骂我轻薄,却唱了一出相亲好戏

马蜂记

"王老师,对不起,可你真的太轻薄了!"她满脸通红,愤然拂袖而去,留下我在一片惊愕中。

八六年的夏天,骄阳似火。我叫周明海,在下李村小学做代课老师,教语文。

那时的乡村学校,条件艰苦得很。教室是土砖房,刮风时墙缝里呼呼往里钻冷风;下雨时屋顶总有几处漏水,学生们得搬着小板凳躲来躲去。

我的工资一个月只有四十八块钱,还经常拖欠。但我喜欢这份工作。

村里人都叫我"周老师",眼神里带着几分尊敬。也有人背地里议论:"这么个大小伙子,不去城里找个正经工作,非要守着这穷窝子教书,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那个被马蜂蛰的夏日,注定要在我平淡的生活里掀起波澜。

那天下午,我去学校边的杏树林捡些落杏。正值杏子成熟的季节,满地都是被烈日晒落的果子,酸甜的香气飘得老远。

远远地,我看见一个城里姑娘站在杏树下。她穿着浅蓝色连衣裙,一双白球鞋,头发扎成马尾辫,在乡下显得格外清爽。

她正仰头看树上的鸟巢,一手遮着太阳,一手提着个公文包,那种城里人才用的。忽然树上"嗡嗡"作响,几只马蜂盘旋着向她直扑过去。

"小心!"我大喊一声,几步冲上前,拽住她的手腕就往外跑。

她显然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挣扎着想甩开我的手。"你干什么!放开我!"

"马蜂!树上有马蜂窝!"我边跑边解释,却没松手。

跑出树林,我们都气喘吁吁。这时她才感觉到手腕上火辣辣的疼,一看,已经被蛰了两处,红肿起来。

"别动,我帮你处理一下。"我从衬衫口袋里掏出随身带的小药瓶,是老中医王伯配的去毒膏。他总说,乡下地方,野外干活,难免碰上蛇虫叮咬,备着点总没错。

不等她同意,我就抓起她的手腕,挤了些膏药在伤处,轻轻揉开。

"你干什么!"她猛地抽回手,脸涨得通红,眼里含着泪水,"谁允许你碰我了!"

"我只是想帮你..."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解释。

"王老师,对不起,可你真的太轻薄了!"她甩下这句话就走了,留下我一头雾水。

一连几天,我都在琢磨这件事。为什么她叫我王老师?我姓周啊。是认错人了?还是我听错了?

一个星期后,下李村的供销社来了一批紧俏商品,村里人排起长队。我路过时,听见几个妇女正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听说了吗?城里来的那个女大学生,在我们这实习呢!"李大娘边排队边说。

"是省城师范学院的高材生,叫什么陆小芳。"赵婶子接话,"长得可水灵了,听说是来支教的。"

"她住在上李村小学那边,跟着王老师学教书呢。"

我这才恍然大悟。上李村的王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老资格语文教师,在公社里小有名气。那姑娘把我认成了王老师?

后来才知道,她叫陆小芳,确实是省城师范学院的学生,来我们村参加暑期教育下乡实践。

按理说,这个误会本该随风而去,却在半个月后,以我完全没预料到的方式重新上演。

那天放学回家,老远就听见我家院子里传来说笑声。推开吱呀作响的木栅栏门,我惊讶地发现院子里停着一辆擦得锃亮的"凤凰"牌自行车,后座上还绑着个铝制饭盒。

进了堂屋,更让我吃惊的是,我家的土炕上坐着三个陌生人:一对中年夫妇和——陆小芳!

"来了啊,明海。"我爹笑得合不拢嘴,一边给客人倒茶,一边朝我使眼色,"这是陆工程师和张老师,还有他们闺女小芳,特意从省城来看看你。"

陆小芳低着头,脸红得像树上熟透的杏子。我站在门口,脑子里"轰"的一声,好像被马蜂蛰了一般。

"周老师好。"她轻声说,眼神躲闪,却又偷偷瞄我。

我爹把院子里晒的旧竹席卷起来,又从柜子里拿出压箱底的白床单铺在炕上,显然是要招待贵客。我娘在灶房忙活开了,锅碗瓢盆叮当作响。

"快坐,快坐。"我爹拉着我在炕沿坐下,"陆工程师他们是专程来看你的。"

陆工程师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戴着眼镜,浓眉大眼,说话有条有理:"听小芳说起过你,说你教书很有一套。我们正好来公社办事,就顺道看看。"

张老师则是个温婉的中年妇女,穿着时兴的的确良衬衫,头发烫成小卷,显然是城里的讲究人。她打量着我家的陈设:墙上贴着几张明星照片,炕上铺着老旧的花被面,土灶台上放着几个缺了口的搪瓷碗。我有些不自在。

"听说你今年二十四了?"张老师笑眯眯地问,"家里就你一个孩子吧?"

我点点头,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哎呀,和我们小芳正好同岁呢!"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陆小芳一眼,后者立刻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晚饭异常丰盛。我娘杀了只下蛋的老母鸡,又炒了几个拿手菜。我爹甚至掏出了珍藏多年的"古井贡",说是女儿出嫁那年的喜酒剩下的。

饭桌上,陆工程师不停给我夹菜,称赞我"年纪轻轻就有教育情怀";张老师则细细打量我家的摆设,时不时点头微笑。

我爹滔滔不绝地讲我从小有多懂事,多爱读书,"虽然只是代课老师,但村里孩子都喜欢他"。我娘在一旁连连点头,不时用袖子擦眼角。

"像明海这样条件的后生,村里早就有人说媒了吧?"张老师突然问道。

我娘叹了口气:"说是说了几个,可这孩子眼光高,非说要找个志同道合的,什么城里姑娘乡下妹子都不在乎,就看脾气合不合得来。"

这话我从没说过,显然是我娘现编的。我正要反驳,却被我爹一个眼神制止了。

饭后,陆小芳被她妈推出来给我倒茶,手抖得水差点洒了。

"听说你在教《朱自清散文选》?"她小声问我,眼睛不敢直视我。

"嗯,刚教完《春》。"我也有些局促,"学生们都挺喜欢的。"

"我最喜欢他的《背影》。"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特别是描写父亲爬月台买橘子那段,每次读都很感动。"

"是啊,那种细腻的情感描写,正是朱自清的厉害之处。"我突然来了兴致,"你知道吗,我让学生们也写了篇《背影》的习作,有个孩子写他爹背着他去医院看病,写得可真实了。"

她抬起头,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我也让学生们模仿写作过,效果很好呢!"

就这样,我们从文学聊到教育,从理想聊到现实。她的眼睛越来越亮,不再躲闪,声音也渐渐有了力量。

我发现她并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么娇气,反而对乡村教育有着深入的思考和热情。她说起她的实习经历,说起偏远山区的孩子们如何渴望知识,说起她理想中的教育改革,侃侃而谈。

"你知道吗,周老师,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改变乡村教育落后的面貌。"她说这话时眼睛闪闪发光,"城乡之间的教育差距太大了,我总觉得,作为一个师范生,我有责任去做点什么。"

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陆小芳,不是那个被马蜂蛰了就手足无措的城里姑娘,而是一个有理想、有担当的准教师。

送他们离开时,月光如水。院子里,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蛐蛐儿在草丛里鸣叫。陆小芳悄悄塞给我一张纸条:"对不起,这是个误会。我爸妈认错人了,以为你是那个在信上跟我'有共同语言'的同学介绍的对象。"

原来如此!我哭笑不得,却又莫名松了口气。

"那天的事,我也很抱歉。"她补充道,"我不该那么冲动地指责你。其实你的药膏很管用,第二天伤就消了。"

月光下,她的侧脸柔和而秀美,让我想起课本里描写的"月如银盘,人如玉雕"。

第二天一早,村里就传开了:"周老师要和省城姑娘相亲!"

李大娘挑着水,逢人就说:"我就说嘛,周老师这么好的后生,早该找个媳妇了!城里姑娘,多体面啊!"

赵师傅在供销社门口摆弄他的旧自行车,见我路过,拍着我肩膀:"好啊,攀上省城的亲家了!听说那姑娘爹是工程师?出息了,周老师!"

老支书碰到我爹,神秘兮兮地问:"听说明海要娶城里媳妇了?什么时候办喜事啊?要不要用大队的广播站通知一下?"

我百口莫辩,只好躲在教室里批改作业。下午放学后,我正收拾书本准备回家,陆小芳来了,手里提着个纸袋。

"周老师,这是我爸妈的歉意。他们..."她支支吾吾,"他们说,虽然是误会,但他们还挺喜欢你的。"

纸袋里是两本崭新的《教育学概论》和《现代教学法》,还有一盒"大前门"香烟。

"你爸妈太客气了。"我有些不好意思,"这误会闹得...村里人现在都以为我们要..."

"我知道。"她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我们村那边也传遍了,说我'倒插门'找了个乡下女婿。我们班主任王老师还专门把我叫去谈话呢!"

我们相视而笑,一种奇妙的默契在我们之间流动。

"你真的是为了教书才留在乡下的吗?"她突然正色问道,"你明明可以考大学,去城里找更好的工作。"

这问题我已被问过无数次,但从她口中问出来,我却觉得分外认真。

"嗯,虽然条件艰苦,但看着孩子们一天天进步,挺值得的。"我想了想,补充道,"再说,这里是我生长的地方,我了解这里的孩子需要什么。"

她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我是城里人,但我始终觉得,教育最需要改变的地方在乡村。"

夕阳西下,村口的大喇叭响起了《新闻联播》的前奏。我们坐在学校门前的石阶上,望着农民们扛着锄头从田里回来,牛羊被赶回圈,炊烟袅袅升起。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周老师。"她轻声说,"你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而我还在寻找。"

就这样,误会变成了缘分。她常来听我的课,说要学习我与孩子们相处的方式;有时帮我整理教案,提出专业的建议;我则借着问教育理论的名义,经常写信给她。

村里人见我们来往密切,更加确信我们好事将近。我爹每天早起扫院子,说是"城里人讲究干净";我娘偷偷攒钱,说是给我将来添置新家什;连隔壁李大爷都主动帮我修补了漏雨的屋顶,说是"不能让城里媳妇住破房子"。

我和陆小芳都有些哭笑不得,但默契地选择了沉默。因为我们都知道,她暑期实习结束后,就要回省城继续学业,然后听从分配,去往未知的地方。而我,将继续留在这个偏远的乡村,教我的学生,过我的生活。

深秋,枫叶火红。陆小芳要走了。

临行前一晚,我们在学校的操场上散步。满天繁星,像无数双眼睛俯视着我们。

"周老师,谢谢你这个夏天对我的指导。"她说,声音有些哽咽,"我学到了很多,不仅是教学方法,还有你对教育的那种执着和信念。"

我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是说"我会想你"?还是说"保重"?每一句话都显得太轻或太重。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她忽然笑了,"我还以为你是那个'轻薄'的王老师呢!"

"你当时的样子,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我也笑起来。

"喂!你这人!"她作势要打我,我假装躲闪,我们像两个孩子一样在操场上追逐嬉闹,笑声在夜空中回荡。

最后一天,整个村子的人都来送她。李大娘包了一篮子鸡蛋,说是"城里不好买到这么新鲜的";赵师傅的媳妇送了一袋自家晒的红薯干;我爹偷偷塞给她一个布包,里面是我娘亲手缝的鞋垫,绣着并蒂莲花。

我送她到村口等车。秋风微凉,她裹紧了毛衣,站在路边,像夏天刚来时那样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比那时多了几分坚定和从容。

"会给我写信吗?"我鼓起勇气问。

"当然。"她微笑着点头,"我会把我的论文寄给你看,你要给我提意见。"

"好。"我答应着,心里却想,我能给什么意见呢?我只是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乡村代课老师。

"周老师。"她突然认真起来,"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

"考大学吧。你比村里任何人都聪明,你应该有更大的舞台。我相信你能考上。"

我沉默了。这个念头我不是没有过,但总觉得离我太远。家里条件有限,父母年纪也大了,再加上对村里孩子的责任感...

"我会考虑的。"最终我含糊地回答。

公社的班车来了,她上了车,隔着车窗向我挥手。车子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尘土飞扬的乡间小路上。

转眼一年过去。八七年冬天,我收到了教师资格证,也收到了陆小芳即将研究生毕业的消息。此刻正是隆冬时节,窗外大雪纷飞,我坐在煤油灯下,读着她的来信。

信中说,她申请了留校任教的机会,但被导师劝说去了教育部门的一个重点项目——关于如何改善乡村教育环境的实地研究。这意味着她可能会有机会回到我们这一带工作。

"如果真能回去,我一定要看看你的学生们进步了多少,还有那个作文写得特别好的小男孩,现在怎么样了?你还记得吗,就是写《背影》那个。"

信的末尾,她问我考学的事情进展如何。我惭愧地放下信,看着桌上堆满的参考书和习题册。为了备考,我已经快一年没有好好睡过一个整觉了。

每天早上四点起床,点着煤油灯复习;教完课,继续钻研习题;晚上批改完作业,又要温习白天的内容。村里人都说我疯了,连我爹都劝我:"孩子,别太拼了,考不上也没关系。"

只有我知道,我心里有一团火,是陆小芳点燃的。那种对知识的渴望,对更广阔世界的向往,在她的鼓励下,越来越强烈。

初夏时节,也是马蜂事件周年纪念日,我带着自己养的蜂箱采的第一瓶蜂蜜,去省城找她。我没有提前通知,想给她一个惊喜。

省城比我想象中还要繁华。高楼林立,人来人往,公共汽车呼啸而过。我站在师范学院门口,突然感到一阵怯意。我这个乡下老师,穿着打着补丁的衬衫,拎着一瓶蜂蜜,像个乡巴佬进城。

但我还是鼓起勇气走进去,按照她信中提到的地址,找到了她住的教工宿舍。敲门后,我的心跳得厉害。

门开了,陆小芳站在那里,穿着一件素雅的连衣裙,头发剪短了,更显干练。她看见我,先是一愣,然后眼睛亮了起来。

"周老师!"她惊喜地叫道,"你怎么来了?"

我把蜂蜜递给她:"马蜂事件周年纪念日,特意来看看你。"

"你不是被马蜂蛰怕了吗?"她惊讶地看着我和蜂蜜瓶。

"怕什么?不过是个教训罢了。"我笑道,"再说,没有马蜂,哪来的蜂蜜?没有误会,哪来的我们?"

她脸一红:"谁跟你是'我们'了!"语气却柔软了许多。

我告诉她,我考上了师范学院的函授班,可以边教书边学习;明年,我村小学会晋升为完全小学,我将成为正式教师。她听了,用力握住我的手,眼里闪着泪光。

"我就知道你能做到!"她说,"你是最好的老师。"

然后她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她被分配到了我们县城的教育局,负责乡村教师培训计划。这意味着,我们以后有很多机会见面和合作。

回村的路上,夕阳将田野染成金色。火车窗外,麦浪翻滚,宛如金色的海洋。我想起陆小芳说过的话:"教育是最长情的告白,我们用知识和爱,点亮乡村的未来。"

我忽然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就像对面那片金色的麦田,孕育着丰收的希望。

不知道明年夏天,蜜蜂又会在杏树林里酿出怎样的蜜?不知道我和陆小芳之间,这段因马蜂而起的缘分,又会开出怎样的花?

八十年代的乡村教育路上,我们或许能并肩同行,共筑讲台上的梦想。这是马蜂带给我的,最意外的礼物。

晚风轻拂,列车前行。我靠在硬座的木椅上,闭上眼睛。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天在杏树林里的嗡嗡声,和陆小芳气恼的话语。

我笑了。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奇妙,一次意外的相遇,一个小小的误会,就能改变一个人的轨迹。就像那只不经意间蛰人的马蜂,不知道自己其实是一个爱情故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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