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消毒水混着血腥味往鼻腔里钻。我攥着病危通知书的手指不住发抖,纸上“肝癌晚期”四个字像把生锈的刀,一下下剜着心脏。护士催着签字的声音传来时,走廊尽头突然响起熟悉的皮鞋声。
“沈知意,你怎么在这儿?”周沉舟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他身后跟着个穿职业装的女人,无名指上的钻戒闪着冷光。我慌忙把通知书塞进包里,却被他眼尖地瞥见:“这是......”
“公司体检单,有点小毛病。”我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皱起眉,伸手要拿我包里的单子,被我侧身躲开。那个女人突然挽住他的胳膊:“周总,王董还在等我们。”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靠在墙上滑坐在地。手机在这时震动,是主治医生发来消息:“患者最多还有三个月时间,建议家属做好心理准备。”泪水砸在屏幕上,模糊了“家属”两个字——我的家属,此刻正陪着别的女人谈生意。
结婚三年,周沉舟始终觉得我是靠父亲关系才嫁进周家的。他从不回家吃饭,说我做的菜比不上餐厅大厨;他嫌弃我穿的平价连衣裙,却给秘书买限量款包包。可他不知道,我偷偷卖掉了陪嫁的首饰,只为给他的公司续命。
深夜回到家,玄关漆黑一片。我摸着黑打开灯,餐桌上摆着张便签:“今晚不回家,别等。”字迹潦草得像随手画的,和我们结婚时他在誓词上写的工整字体判若两人。冰箱里还放着我早上炖的鸡汤,已经凉透了。
第二天在公司,我强撑着处理文件,眼前却一阵阵发黑。助理小吴端来咖啡:“沈姐,你脸色太差了,去医院看看吧。”我刚要开口,周沉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知意,这份合同怎么回事?”
他把文件摔在桌上,纸页飞溅间,我看见他衬衫领口沾着口红印。“对不起,我马上改。”我弯腰去捡文件,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昏迷前,我听见小吴尖叫:“周总,快叫救护车!”
再次醒来时,病房里弥漫着药水味。周沉舟站在窗前打电话,语气温柔:“宝贝别怕,我马上过去。”看见我醒了,他皱着眉挂断电话:“以后别在公司装病博同情。”我盯着他西装上的茉莉花香,那是他新欢最爱用的香水味道。
“我没有装病。”我哑着嗓子说,想从床头柜拿药,却被他抢先一步。他翻看药瓶,脸色骤变:“抗癌药?你得了癌症?”我别开脸,不想看他眼底的震惊:“上周查出来的,良性,不碍事。”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笑出声,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告诉你又怎样?你会关心我吗?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联姻工具。”他的手松开,沉默片刻后说:“需要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了。”我转身背对他,盯着墙上的时钟,“周沉舟,我们离婚吧。”病房里静得能听见心跳声,过了很久,我听见他说:“好。”
离婚手续办得很快。走出民政局那天,我收到周沉舟的消息:“我给你卡里转了三百万,照顾好自己。”我看着短信,突然觉得讽刺——原来他的关心,只能用金钱衡量。
三个月后的同学会上,有人说周沉舟的公司破产了,他的新欢卷着钱跑了。我摸着口袋里的止痛药,想起昨天收到的病危通知更新:“预计存活时间,不足一周。”
深夜,手机突然响起。是周沉舟,声音带着醉意:“知意,我错了......我去医院找你,医生说你早就出院了......”我握着电话,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忏悔,窗外的月光洒在褪色的结婚照上。照片里的我们笑得灿烂,那时他说会爱我一辈子。
“周沉舟,”我打断他,“帮我个忙好吗?”他急忙说:“你说,什么都答应你!”我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请对我说谎,说你从来没爱过我。”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哭声,可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听下去。挂断电话,我取出藏在枕头下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如果注定要离开,我宁愿你从未爱过我。这样,回忆里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
黎明前,我握着周沉舟送我的第一支钢笔,永远闭上了眼睛。后来听说,他在我的墓前种满了白玫瑰,每天都说着同样的谎话:“我从来没爱过你。”可只有风知道,那些未说出口的爱与遗憾,都随着花瓣的飘落,散在了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