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重生归来,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侯府庶女,是最后的毒医传人

“这毒,叫诛心。”乱葬岗上,夜无鸢捏碎嫡姐的下颌,将毒药灌入她喉咙。

重生归来,她不再是任人宰割的侯府庶女,而是夜氏最后的毒医传人。

可当她杀尽仇人,那个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却扣住她的手腕:“解药?本王就是你的解药。”

1

喉咙里像是塞进了一团烧红的烙铁。

我在腐臭的泥泞里猛地睁眼,腥甜的血沫从嘴角溢出,混着乱葬岗特有的、令人作呕的尸臭味儿钻进鼻腔。

指尖触到一块冰凉的硬物,是个碎裂的瓷片,边缘还沾着半干涸的黑色药渍——那是“诛心”,前世终结我性命的毒药。

不对。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记忆里最后一幕,是嫡姐夜清瑶那张染着得意的脸,她捏着我的下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夜无鸢,你一个卑贱庶女,也配和我争?这诛心毒,是父亲特意为你求来的,让你死得痛快点,也算全了姐妹情分。”

下颌的骨头像是被生生捏碎,剧痛沿着神经爬满四肢百骸。

可此刻,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虽然疼,却没断。

“咳……咳咳……”我故意咳得撕心裂肺,借着动作蜷起手指,将那块沾着毒药残渣的瓷片攥进掌心。

碎瓷扎进皮肉,渗出血珠,这点疼却让我混沌的脑子清明了几分——我重生了,回到了被夜清瑶抛尸乱葬岗的这一刻。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家丁谄媚的回话:“大小姐放心,扔得够深,就算狼不来啃,明儿一早也该烂透了。”

夜清瑶的声音带着惯有的骄纵,像淬了毒的银铃:“再去看看,我要亲眼瞧见她断气。父亲说了,留着她,总归是个祸害。”

我迅速闭上眼,放缓呼吸,任由冰冷的雨水浇在脸上,将刚涌上来的恨意死死压在眼底。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和碎瓷片一起,逼出清醒的痛感。

2

脚步声停在我头顶。

一双绣着金线的锦靴踩在离我脸不到半尺的泥水里,溅起的污秽沾在我破烂的衣袖上。

夜清瑶居高临下地踢了踢我的腰侧,语气轻蔑:“还没死透?贱命就是硬。”

我能想象她此刻的模样,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活脱脱一副被抢了糖的孩童模样。

前世我就是被她这副伪善的面孔骗了十几年,以为她是真心待我好的姐姐,直到母亲留下的毒医手札被她偷去,直到她抢走我的婚约,直到她亲手将毒药灌进我喉咙。

“大小姐,要不……再补一刀?”家丁的声音带着犹豫。

“不必。”夜清瑶蹲下身,馥郁的脂粉香混着尸臭,形成一种诡异的味道,“让她慢慢死才好。你看她这张脸,跟她那个狐媚的娘一样,留着也是碍眼。”

她的手指突然捏住我的下巴,力道之大,果然是想复刻前世的碎骨之痛。

我强忍着没有挣扎,只装作濒死的虚弱,眼皮微微颤动,露出一点眼白。

“哟,还动呢?”夜清瑶笑了,指尖滑到我的脖颈,“听说人快死的时候,眼珠子会特别亮……”

就是现在。

我猛地睁开眼,眼底翻涌的不是恐惧,而是两世积攒的、几乎要将我焚烧殆尽的恨意。

在夜清瑶错愕的瞬间,我攥着碎瓷片的手闪电般抬起,不是刺向她,而是狠狠抵住了她自己的下颌!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夜清瑶凄厉的尖叫,她的下颌被我用巧劲生生捏脱了臼。

3

家丁们吓得后退半步,谁也没料到一个“将死之人”能爆发出如此狠戾的力道。

夜清瑶张着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嗬嗬的气音,眼泪混合着雨水滚落,脸上满是惊恐。

我反手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仰头,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个小小的瓷瓶——那是我重生醒来时,藏在衣襟内侧的,真正的“诛心”。

这瓶药,是母亲临终前交给我的,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用。

前世我傻,被她骗走手札,连这瓶毒药都没来得及用就死了。

“你不是喜欢给人灌药吗?”我凑近她耳边,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冰碴子,“这诛心,是夜家毒医的看家本事,你姐姐我,亲自喂你。”

拔掉瓶塞,墨绿色的药液散发出淡淡的苦杏仁味。

夜清瑶拼命摇头,眼里第一次露出了对死亡的恐惧。

我冷笑一声,捏住她脱臼的下颌两侧,迫使她的嘴无法闭合,手腕一倾,整瓶毒药尽数灌了进去。

药液滑入喉咙的瞬间,夜清瑶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七窍里缓缓渗出黑血,原本漂亮的眼睛瞪得滚圆,像是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这毒,叫诛心。”我松开手,看着她像条蛆虫一样在泥里扭动,声音平静无波,“它不会让你立刻死,会一点点啃噬你的五脏六腑,让你想起这辈子做过的所有亏心事,最后在极致的痛苦里,烂成一滩泥。”

就像前世的我一样。

家丁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有两个腿软的直接跪在了地上。

我缓缓站起身,破烂的衣衫下,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但心口那股积压了两世的郁气,却终于散开了些。

4

“你……你是妖怪!”一个家丁颤声指着我,手里的刀哐当掉在地上。

我瞥了他一眼,弯腰捡起夜清瑶掉在地上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药渍和血污。

墨绿色的毒药沾在帕子上,晕开诡异的花纹。

“我不是妖怪。”我抬眼看向那些吓破胆的家丁,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我是夜无鸢,是你们永宁侯府,本该活着的二小姐。”

也是夜氏最后的毒医传人。

母亲临终前说过,夜家的毒医之术,既能救人,亦能诛邪。

前世我心慈手软,只学了救人的本事,落得那般下场。

这一世,我要把那些杀人的伎俩,一点一点,还给所有欠我的人。

“滚。”我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回去告诉夜宏和柳氏,就说我夜无鸢,从乱葬岗爬回来了。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家丁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甚至忘了地上还躺着夜清瑶的尸体。

雨渐渐小了,天边露出一点鱼肚白。

我低头看着在痛苦中逐渐失去气息的夜清瑶,她的脸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娇贵。

这只是开始。

夜清瑶,柳氏,夜宏……还有那些藏在暗处,推波助澜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5

一阵极轻的衣袂破风声自身后响起。

我猛地转身,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有母亲留下的毒囊,却在被抛尸时弄丢了。

空荡的触感让我心头一紧,抬眼望去,却只看到一棵歪脖子树,树下空荡荡的,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错觉。

但我知道不是。

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靠近,又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人的武功深不可测。

是夜宏派来的杀手?还是……其他势力?

我眯起眼,扫视着周围的坟包和枯树。

乱葬岗的风呜咽着,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哭泣。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一块突出的岩石上,似乎有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那人似乎并没有恶意,否则刚才大可趁我对付家丁时出手。

我收回目光,不再寻找。

不管是谁,现在的我,还没资本去探究这些。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养好伤,然后——回侯府。

我最后看了一眼夜清瑶的尸体,转身朝着乱葬岗外走去。

脚下的泥泞很深,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路是我自己选的,血债,必须血偿。

而远处的岩石后,暗卫单膝跪地,对着空气低声禀报:“王爷,夜家二小姐……活下来了,还杀了大小姐。”

风声里,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带着几分玩味:“哦?本王倒是忘了,夜家那位早逝的夫人,原是毒医世家的传人。”

暗卫沉默。

“有意思。”那声音轻笑一声,“盯着她,看看这从地狱爬回来的毒医传人,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6

侯府朱门沉甸甸地碾过青石板时,我腕骨上的碎瓷伤口正往外渗血。

柳氏带着丫鬟们候在二门口,鬓边斜插的赤金镶珠钗随着她虚伪的笑意晃动:“鸢儿可算回来了!清瑶那孩子不懂事,竟让你受了这等委屈。”

她伸手想碰我的额头,指甲上蔻丹红得像刚饮过血。

我侧身避开,破烂的衣袖扫过她华美的裙摆,留下一道泥泞的印子。

“继母说笑了,姐姐待我向来亲厚。”我垂下眼睑,掩住眼底的冰碴,“许是山里野兽饿极了,才误将姐姐……”

“胡说!”柳氏的声音陡然拔尖,又立刻压下去,抚着心口喘气,“清瑶她……她怎么会……”

我抬眼看向正厅方向,父亲夜宏的身影正立在廊下,玄色常服的下摆被穿堂风掀起。

他终究是舍不得亲自来接我这个“失而复得”的庶女,只肯远远看着,像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旧物。

“父亲。”我甩开柳氏伸来的手,径直走向夜宏,膝盖在青石板上磕出闷响,“女儿不孝,没能护住姐姐。”

夜宏的目光落在我渗血的手腕上,眉头皱了皱:“回来就好。先回汀兰院歇着,剩下的事,自有府里处置。”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仿佛夜清瑶的死,不过是丢了只无关紧要的猫儿。

我低头应是,余光瞥见柳氏攥紧了帕子,指节泛白。

7

汀兰院的门轴早该上油了,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院子里的青苔漫过石阶,显然是许久没人打理——自从母亲去世,这里便成了侯府的弃地。

我坐在积灰的妆镜前,看着镜中那张苍白消瘦的脸。

左眼角下的朱砂痣被泥污遮了大半,像颗将落未落的血珠。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印记,也是夜氏毒医的标记。

“姑娘,该换药了。”贴身丫鬟阿殇端着药碗进来,眼圈通红,“奴婢就知道您吉人天相……”

我接过药碗放在桌上,指尖在她腕脉上搭了搭:“柳氏这几日,是不是常让你去她院里领东西?”

阿殇手一抖:“她、她说是怜惜姑娘受苦……”

“把这个掺进她每日喝的安神汤里。”我从发髻里抽出个指甲盖大的小瓷瓶,里面装着琥珀色的药粉,“每日半茶匙,别多了。”

这是“忘忧草”的根须磨成的粉,少量能安神,多了却会让人夜夜梦见最恐惧的事。

柳氏当年用慢性毒药害死母亲时,不就最爱看着母亲在梦魇里挣扎吗?

阿殇咬着唇接过瓷瓶:“姑娘,这要是被发现……”

“发现了,我担着。”我掀开床板,从夹层里摸出个用油布包着的小册子——那是母亲手札的抄本,真正的手札,还在夜灵薇那里。

8

三日后的赏花宴,柳氏果然容光焕发地坐在主位上,只是眼底的青黑藏不住。

她见我进来,端起茶盏抿了口,笑得温婉:“鸢儿身子好些了?快过来,挨着母亲坐。”

我刚走到她身边,就听见夜灵薇娇滴滴的声音:“姐姐可算来了,妹妹还以为你要一直躲在汀兰院呢。”

她穿着件水绿色的罗裙,鬓边插着支白玉簪,正是当年母亲最爱的那支。

我盯着那支玉簪,指尖微微发颤。

“二妹妹说笑了。”我在柳氏下首坐下,目光扫过满桌佳肴,最终落在一碟杏仁酥上,“姐姐生前最爱的就是这个,可惜……”

柳氏的脸色霎时变了,手中的茶盏险些脱手。

夜灵薇慌忙打圆场:“姐姐别伤心,父亲已经请了高僧为大姐诵经祈福了。”

她说着,夹了块芙蓉糕递过来,“尝尝这个,是新来的厨子做的。”

我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忽然想起前世,就是这双手,趁我病重时偷走了母亲的手札。

“多谢妹妹。”我没有接,反而夹了块杏仁酥放在她碟中,“妹妹也该多吃点,补补身子。毕竟,以后侯府的千金,就只剩妹妹一个了。”

夜灵薇的脸唰地白了。

9

宴席过半,柳氏借口头晕先退了。

我知道,那是“忘忧草”开始起效了。

正想离席,却被夜灵薇堵在月亮门边。

她攥着帕子,眼圈通红:“姐姐,你是不是怪我?怪我当初没帮你求情?”

“妹妹哪里的话。”我靠在门框上,看着她拙劣的表演,“倒是我该谢你,若不是你那日‘不小心’把我推下假山水池,我也不会染了风寒,被父亲送到城外别院,也就遇不上那些‘野兽’了。”

夜灵薇的脸瞬间血色尽失:“你……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知道你偷了母亲的手札,还是知道你告诉柳氏,我藏了能解百毒的秘药?”

她猛地后退,撞在廊柱上,发间的白玉簪掉在地上,断成两截。

“姐姐饶命!”她扑通跪下,“是柳氏逼我的!她说只要我帮她,就把父亲的掌家权分我一半……”

我弯腰捡起断簪,冰凉的玉片硌着掌心:“手札在哪?”

“在、在我床下的暗格里……”

“很好。”我直起身,将断簪丢在她面前,“三日之内,放回原处。否则,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夜灵薇看着我转身的背影,牙齿打颤得像筛糠。

10

从月亮门出来,撞见个玄色身影立在海棠树下。

我下意识摸向袖中的毒粉,抬头却对上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摄政王穆卿的指尖捻着片海棠花瓣,墨色朝服上的金线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夜二小姐倒是好手段。”他轻笑一声,声音像冰珠落在玉盘上,“刚回府三日,就搅得侯府鸡犬不宁。”

我后退半步,拉开距离:“王爷说笑了,家宅琐事,怎敢劳动王爷关注。”

他却上前一步,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扣住我渗血的腕骨。

熟悉的力道让我心头一紧——和前世临死前,夜清瑶捏碎我下颌的力道,竟有几分相似。

“诛心之毒,需以心头血解。”穆卿的拇指摩挲着我腕间的伤口,眼神晦暗不明,“夜二小姐既会用毒,想必也知道,这世上能解此毒的,寥寥无几。”

我猛地抽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海棠花瓣落在他乌黑的发间,衬得那张脸愈发俊美,也愈发危险。

“王爷若想试毒,我这里还有些存货。”我抬眼迎上他的目光,语气里的寒意不输他,“只是不知,王爷的心头血,够不够用?”

穆卿的眸色深了深,忽然松开手,将那片海棠花瓣塞进我掌心:“本王拭目以待。”

他转身离去时,衣摆扫过我的裙角,带起一阵极淡的龙涎香,混着海棠的甜气,竟有种诡异的缠绵。

我摊开掌心,海棠花瓣已经被冷汗濡湿。

11

夜宏的密信烧到第七封时,我知道他要动手了。

阿殇从柳氏的香炉里翻出半张焦黑的信纸,上面“二皇子”“构陷”“灭口”几个字灼得人眼疼。

我捏着信纸走到窗边,看着侯府西跨院的方向——那里住着夜宏的心腹幕僚,这几日总借着探望柳氏的由头鬼鬼祟祟地出入。

“姑娘,要告诉摄政王吗?”阿殇的声音带着颤,她腕间的淤青还没消,是前日替柳氏送药时被二皇子的人打的。

我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看着它蜷成灰烬:“不必。穆卿那种人,从来不会做亏本买卖。等他主动找上门时,才是最好的时机。”

夜宏想借二皇子的手除掉我,无非是怕我查出母亲死亡的真相,牵连他通敌的旧事。

而穆卿与二皇子势同水火,这本就是盘不用算就能赢的棋。

我从药箱里取出个青瓷小瓶,里面装着琥珀色的膏体:“把这个涂在西跨院的门环上,记住,别沾到自己手上。”

这是“蚀骨香”,见血封喉,却无色无味,最适合借刀杀人。

12

三日后的早朝,二皇子勾结外敌的罪证被呈到御前。

据说龙椅上的皇帝气得摔了玉玺,二皇子当庭被押入天牢,连带夜宏的名字也出现在供词里。

消息传回侯府时,夜宏正在书房练字,一支狼毫笔硬生生被他捏断在掌心。

“夜无鸢!你这个孽障!”他踹开汀兰院的门时,我正慢条斯理地用银簪挑着药碾里的朱砂。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狰狞的脸上,鬓角的白发比昨日又多了几缕。

我放下银簪,看着他腰间露出的半截匕首:“父亲这是要替二皇子报仇?”

“是你!一定是你把证据给了摄政王!”他扑过来想掐我的脖子,袖口扫过桌角的药碗,墨绿色的药汁泼在他手背上,瞬间泛起一串水泡。

夜宏惨叫着后退,看着手背上溃烂的皮肤,眼里终于有了恐惧:“你……你真的学会了你娘的那些邪术!”

“邪术?”我捡起地上的狼毫笔,蘸了点药汁在纸上写字,“比起父亲通敌叛国的勾当,女儿这点手段,算得了什么?”

13

夜宏被禁军带走时,柳氏正疯疯癫癫地在院里烧纸钱。

她的头发散乱如枯草,嘴里反复念叨着“别找我”“是夜宏逼我的”,看见我过来,突然扑上来抓住我的裙角:“是他!是夜宏杀了你的娘!他怕你娘说出当年通敌的事,给她灌了整整三年的牵机引!”

我踢开她枯瘦的手,看着禁军将她拖走。

柳氏的指甲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像极了母亲临终前咳血的声音。

“姑娘,夜灵薇跑了。”阿殇喘着气回来,手里攥着本泛黄的小册子——正是母亲的毒医手札,“她带着手札往后门跑,被我拦下了,这是从她怀里掉出来的。”

我翻开手札,最后一页夹着张药方,墨迹已经发晕,是母亲的字迹。

上面写着“治寒毒方”,旁边用小字标注着“玦儿慎用”。

玦儿?

穆卿?

心口突然一阵刺痛,像是有根无形的针在扎。

我捂住胸口弯腰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手札上,晕开一朵诡异的红梅。

14

夜宏的寿宴变成了丧宴。

穆卿来的时候,我正站在回廊下看禁军抄家。

他脱下自己的玄色披风裹在我身上,龙涎香混着淡淡的药味将我笼罩:“手札上的药方,看懂了?”

我抬头看他,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片阴影:“我娘认识你?”

“算是吧。”他没多说,只是指了指我的嘴角,“又流血了。”

话音未落,假山后突然射出一支冷箭。

我下意识想躲,却被穆卿揽进怀里。

箭矢擦着他的肩甲飞过,钉在廊柱上,箭羽还在嗡嗡作响。

“是夜家的死士。”穆卿按住我的后颈,声音发沉,“他们藏在柴房,带了见血封喉的毒箭。”

我看着他肩甲渗出的血迹,突然想起手札上的话。

指尖刚触到他的伤口,就被他攥住手腕:“别碰,这箭上的毒……”

“我知道。”我打断他,从发间抽出银簪划破指尖,将血珠滴在他的伤口上,“这是‘锁心散’,只有夜氏血脉能解。”

银簪落地的声响里,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15

毒箭上的药性比我想的更烈。

穆卿的体温在怀里急剧升高,滚烫的呼吸喷在我颈窝,带着压抑的痛哼。

我扶着他躲进假山后的暗格,这是母亲当年为防意外挖的密室,只有我知道。

“为什么救我?”他的手扣在我腰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藏着两簇跳动的火焰。

我摸出随身携带的解毒丸塞进他嘴里,指尖被他咬住。

尖锐的痛感传来时,密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夜灵薇举着匕首站在门口,脸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夜无鸢!你把属于我的都还给我!”

她的匕首刺过来时,穆卿猛地翻身将我压在身下。

刀锋没入他后背的声音闷得可怕,温热的血溅在我脸上。

“抓住她。”穆卿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暗卫不知何时出现,瞬间将夜灵薇按在地上。

我看着他后背不断涌出的血,突然想起柳氏疯癫时的话。

母亲的手札不是被夜灵薇偷的,是她故意留下的,或许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穆卿。”我按住他流血的伤口,声音发颤,“你撑住。”

他却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这毒……需至阳内力压制……看来,你真的离不开我了。”

暗格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我摸着他滚烫的皮肤,突然明白母亲在手札上写的“玦儿慎用”是什么意思。

16

穆卿后背的箭伤开始渗黑时,我终于在母亲手札的夹层里找到了解药配方。

密室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夜灵薇被暗卫拖走时的尖叫还在耳边回响,我捏着那张泛黄的麻纸,指尖抖得厉害。

配方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是母亲临终前写的,最后一行用朱砂标着:“锁心散需至阳之血引,万不得已,勿用。”

至阳之血。

我低头看向昏迷中的穆卿,他的唇色泛着青黑,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箭簇上的毒已经顺着血脉蔓延,若不是他内力深厚,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姑娘,王府的太医来了。”阿殇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手里的铜盆里,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

我摇了摇头,将配方揣进怀里:“让他们在外等着。”

这毒是夜家的独门秘药,寻常太医只会治坏了事。

我割开自己的指尖,将血珠滴在特制的药引里。

夜氏血脉至阴,虽不能解锁心散,却能暂时压制毒性。

看着暗红色的药汁缓缓注入穆卿的伤口,他蹙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呻吟。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侯府的方向传来阵阵哭嚎,是柳氏疯癫至死的消息。

我看着穆卿苍白的脸,突然想起手札上母亲写的“玦儿”,她早就认识他。

17

摄政王府的玉棠院比汀兰院暖和百倍。

穆卿醒来时,我正在给他换药膏。

他的肩甲上有块月牙形的旧疤,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伤。

听到动静,我手一抖,药膏蹭在了他的衣襟上。

“偷看本王的伤疤,可是要负责的。”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带着惯有的戏谑。

我收回手站起身:“王爷醒了就好,剩下的让太医来吧。”

“别走。”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你娘的手札,你都看完了?”

我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你接近我,是因为我娘?”

穆卿沉默片刻,从枕下摸出个玉佩,上面刻着个“夜”字:“你娘是我恩师。当年她为了救我,才暴露了毒医身份,被夜宏所迫。”

玉佩的边角已经磨得光滑,显然被人常年佩戴。

我看着那玉佩,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也曾从枕下摸出块一模一样的,只是还没来得及交给我,就咽了气。

“她留了后手。”穆卿的指尖划过玉佩上的纹路,“她说若有朝一日你出事,让我护你周全。”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那些看似巧合的相遇,都是他刻意为之。

18

体内的余毒发作时,我正在整理母亲的药箱。

寒毒顺着经脉游走,骨头缝里像是塞满了冰碴子。

我蜷缩在地上,看着药箱里那些熟悉的瓶瓶罐罐,突然想起前世被灌下毒酒的滋味。

“怎么回事?”穆卿破门而入时,我正抓着桌角发抖。

他一把将我抱起,掌心贴在我的后心,一股温热的内力顺着经脉涌来,驱散了些许寒意。

“是修炼毒术的反噬。”我靠在他怀里喘气,每说一个字都带着颤音,“我娘说,夜氏毒医练到深处,都会这样。”

他的手顿了顿,突然将我的手腕按在他唇边。

温热的触感从腕间传来,他竟用牙齿咬破了自己的唇,将血渡进我的嘴里。

铁锈味在舌尖蔓延开,体内的寒意竟真的退了几分。

我震惊地睁大眼睛,他却松开我,擦了擦唇角的血迹:“手札上说,至阳之血能中和至阴之毒。看来,你娘没骗我。”

我摸着自己的唇,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这个权倾朝野的男人,竟真的用自己的血为我解毒。

19

夜灵薇的死讯传来时,我正在给穆卿泡茶。

她被关在天牢里,不知怎么就中了“蚀骨香”,死状和当年被柳氏害死的丫鬟一模一样。

阿殇说,是穆卿让人做的。

“不必觉得不安。”穆卿接过茶杯,指尖在我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她偷换手札,构陷忠良,本就该死。”

我看着他平静的侧脸,突然明白过来。

母亲留下的手札里,不仅有解毒的药方,还有夜宏通敌的证据。

夜灵薇偷走的,不过是母亲故意让她拿走的副本。

“你早就计划好了,对不对?”我问他,“从你让暗卫盯着我开始。”

他放下茶杯,握住我的手:“最初是为了给你娘报仇,后来……”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眼角的朱砂痣上,“后来是想把你留在身边。”

窗外的海棠开得正好,粉色的花瓣落在窗台上,像极了母亲手札里夹着的那片。

我突然想起母亲写的那句“玦儿慎用”,她早就知道,穆卿的血对我有多重要。

20

雪落满王府的那天,穆卿把我堵在了梅林里。

他穿着件玄色的狐裘,身姿挺拔如松。

雪花落在他的发间,像撒了把碎银。

我刚给他送完药,正想回去,却被他圈在了怀里。

“夜无鸢,”他低头看着我,眸子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侯府的仇报完了,接下来,该想想我们的事了。”

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突然觉得两世的漂泊都有了归宿。

那些浸在毒药和仇恨里的日子,好像终于要过去了。

“你的毒还没解干净。”他摸着我的脉,眉头微蹙,“手札上说,需要至阳之体常年相伴,才能根除。”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里带着笑意:“所以,本王这个解药,你打算什么时候收下?”

雪花落在我的睫毛上,冰凉一片。

我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现在,算不算晚?”

他笑着将我抱得更紧,梅林里的暗香浮动,混着他身上的龙涎香,酿成了这世间最温柔的毒药。

我知道,那些关于那些过往,终于要被这漫天风雪掩埋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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