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双骄》是古龙创作的篇幅最长的武侠小说,共有116万多字(河南文艺版),“1966年2月4日~1969年3月28日连载于香港《武侠与历史》杂志(第274~429期)。1966年9月~1969年2月由台湾春秋出版社出版。1977年8月台湾桂冠出版社出版修订本,由古龙亲笔修订,删去了一些‘比较幼稚的地方’,但情节没有改动。”(程维钧语)春秋出版社出版的是单行本,即小薄本,共64册。
据说《绝代双骄》还是古龙亲自修订的唯一一部小说。
从时间上看,1966年到1969年对于古龙来说是非常特殊的一个时期。这一时期是古龙突破自己,形成个人风格的转型期,也是“新派武侠”形成的重要标志。
1966年,古龙还连载了另一部重要的小说:《武林外史》。《武林外史》是古龙转型的一部标志性小说,出现了诸多古龙风格的元素,例如悬念,推理,反转,暗夜,易容术,密室,“浪子”形象等等。《武林外史》的写作时间和发表时间都比《绝代双骄》早,但是两部小说的创作和发表时间有重合的部分。也就是说,古龙先连载《武林外史》,没连载完又开始了《绝代双骄》,两部小说一起发表。
除此之外,古龙在这一年还开始创作了另一部小说《名剑风流》,第二年,即1967年6月在《明报》上连载。《名剑风流》的创作和发表时间涵盖于《绝代双骄》的整个过程里。
不仅于此,从1967年开始,古龙创作了《楚留香传奇》,即初名《铁血传奇》的楚留香故事的前三部曲:《血海飘香》、《大沙漠》和《画眉鸟》。
1968年到1969年,开始创作《多情剑客无情剑》(风云第一刀),小李飞刀横空出世。
这一份记录,表明古龙习惯于左右开弓,同时进行几部小说的写作,古龙先生创作能力之强悍和精力之旺盛,可见一斑。真是令人惊叹!
由于《绝代双骄》的写作时间是跨年份的,因此,年代纪对古龙来说充其量只是一种大概的描述,如果要对古龙的写作进行年代上的划分,就会陷入艰难的处境之中。古龙的很多小说都有这种特点,一部小说通常都要写一两年、两三年。五十年后的今天,古龙小说研究仍然没有出现公认的统一的创作年谱和极具说服力的创作分期论,我想,跟这个原因有关。
幸好我不是专门研究古龙的专家,不用伤这样的脑筋。我只是喜欢古龙小说,在阅读古龙小说的过程中有一些想法,有空的时候就把这些想法写下来,跟大家分享而已。
我喜欢专注于文本,不必介怀于相关资料的匮乏,仅仅就事论事(或者说就文本论文本)地说说个人看法即可。
《绝代双骄》是一部特别能给人阅读快感的小说。它以悲剧始,以喜剧终,通篇洋溢着欢乐的气氛,诙谐幽默,鲜嫩多汁,非常适合消遣杀时间。
《绝代双骄》之所以如此受欢迎,主要得力于古龙高超的讲故事技巧和成功的人物形象塑造。这是一部非常热闹的小说,故事情节曲折动人,充满悬念,人物众多,而且个性鲜明,感情饱满,洞察人性,真实立体,可读性强。
小说的大框架是一出悲剧,一个大阴谋。移花宫主为了报复天下第一美男子江枫拐跑了自己的丫头花月奴,将江枫和花月奴刚出生的一对双胞胎分开抚养,想让兄弟俩长大后自相残杀,然后再向活下来的那个说出他们的身份,造成大悲剧,以此满足她们变态的报复心理。这是一个读者都知道,但剧中人不知道的大秘密,也是故事发生的一个前提,整部小说就是围绕这个秘密的揭示过程来展开的。
故事的结局是移花宫主阴谋破败,其余的人皆大欢喜。
我很奇怪,古龙为何会采用这样的写法?古龙一开始就向读者展示了谜底,但又用一百万字去写这个谜底揭开的整个过程,这得有多大的自信和多么强横的叙事功力啊!
一般来说,一个好的故事,必须得有好的悬念,才能吸引读者,而好的悬念,只有到最后才揭开真相,来个巨大的反转,震惊所有人。小李飞刀系列的《九月鹰飞》就采用了这样的写作策略。《绝代双骄》不是这样,这才是真正的阳谋。想不服都不行。
大的框架有了,那么,故事的发展靠什么来推动呢?
有人说,《绝代双骄》是一部塑造了以江小鱼为首的人物成长变化的小说。江小鱼从出生、在恶人谷长大到十三四岁离开恶人谷闯荡江湖,遇到了各种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从不成熟到成熟,年龄增长,武功也不断变强,他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包括感情,和对女性的认识及接纳,经历了一个成长的过程。就连十大恶人也在变,欧阳丁当兄弟临死之时其言也善,恶赌鬼轩辕三光有了自省,不吃人头李大嘴最后忏悔、以死赎罪,十二星宿中的兔子胡药师改过向善,和铁萍姑一起得了善终,这些发展变化都合情合理。
确实如此。但我以为,这样的发展变化不是故事的动力,而是故事发展的结果。真正贯穿始终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斗争和对金钱的追求。真正推动故事,让这些人活动起来的东西是金钱与财富。
以十大恶人和十二星相为例,隐居恶人谷二十年之久的杜杀、李大嘴和屠娇娇等人之所以离开恶人谷,主要原因是想找欧阳丁当拿回他们之前积累的财富;小说一开始十二星相中的鸡和猪拦截江枫和花月奴,就是为了江枫手中的珠宝。十二星相干的就是强盗的勾当,而且很奇怪的是他们有一条规则:只取红货,不要金银。
小鱼儿初出恶人谷,在大草原遇到被人追杀的铁心兰,还有随后赶来的小仙女张菁,这些人都是为了一张藏宝图,藏宝图是江别鹤伪造的,目的是诱骗他的仇人们为了宝藏而自相残杀,众人在峨眉山峨眉派的禁地大打出手,死了很多人。江别鹤和江玉郎为了骗取金狮镖局的镖银,用计杀了很多人,李大嘴的岳父铁无双就因此死于非命。江别鹤等人还栽赃嫁祸给富豪赵香灵,被劫的镖银最后被江小鱼找到了。恶赌鬼轩辕三光的出场就是赌钱。
众多的江湖人物都被金钱这条线串在一起,可以说,整部小说的内在动力就是金钱利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样的故事情节和写法非常真实,非常符合现实。我们的现实生活岂非也是一样?工作和生活,都是为了钱而奔忙。
《绝代双骄》值得说的东西很多,里面的感情戏是一大看点。古龙是写情高手,人物的感情,尤其是爱情,是小说的重要主题之一,小鱼儿和铁心兰、花无缺的感情关系很有意思。不过我现在不讲,以后再详细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