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尾山:烛龙的眼睛_章尾山烛龙出自

在世界的极北,跨越了沸腾的归墟与咆哮的幽冥之海,有一片连日月星辰都遗忘了的土地。这里是永恒的寂灭与冰冷的源头,是光明彻底溃散的终点——西北海之外,章尾山。没有飞鸟敢掠过此地的天空,没有走兽能踏足这里的山岩,唯有亘古不变的、浓稠如墨的黑暗,笼罩着一切。传说,这里是“九阴”之地,是宇宙的背面,是连时间本身都几乎凝滞的荒芜之境。

然而,这片绝对的黑暗并非死寂。因为有一座山,名为章尾;有一位神,名为烛龙。

他盘踞于章尾山之巅,其身躯是蜿蜒万里的赤红,如同一条在凝固时空中奔涌的岩浆河流,鳞甲间闪烁着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本初的微弱辉光。他的面孔,却是一张古拙而威严的人面,镌刻着比星辰诞生更久远的沧桑。最令人敬畏的,是他那双直目——并非横亘,而是如同两道燃烧的竖井,贯穿了天灵,正正地嵌于额前。

这双眼睛,便是这九阴之地唯一的光源,也是这片死寂世界唯一的心跳。当烛龙缓缓睁开双眼,那竖立的瞳孔中便会绽放出无法形容的光芒。那光并非太阳般炽热灼目,也非月光般清冷幽寂,它是一种更为原始、更为本质的光亮,带着创世之初的威严与温柔,瞬间驱散万里黑暗,使章尾山乃至整个极北之地,亮如一片静谧而宏大的白昼。山川的轮廓在光中显现,冰晶折射出瑰丽的色彩,仿佛一个沉睡的巨人终于恢复了呼吸。

而当他感到疲惫——尽管祂“不食不寝不息”,但那或许是一种源于永恒本身的、形而上的倦怠——缓缓阖上眼帘时,光便如潮水般退去。黑暗,那吞没一切的绝对黑暗,便再次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万物重新纳入其怀抱。于是,世界便进入了黑夜。这并非寻常的、点缀着星月的夜,而是万物归于本源、概念皆尽模糊的“晦”。他的“瞑”与“视”,便是这方天地的昼夜交替,是高于凡间日月轮回的至高律法。

他不需要呼吸,但他身躯的微微起伏,便牵动了整个极北之地的气息。那是一次悠长到以百年计量的吐纳,吐出的,是能冻结灵魂的寒风;吸入的,是空间中残存的微光与暖意。这便是世界的风暴与呼吸。祂也不需要饮食,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在汲取着虚空的力量,维系着这片黑暗宇宙最基本的秩序。他是“烛九阴”之神,以自身的光芒,烛照这最深沉的阴面。

曾有一个迷失的旅人,或许是追逐着北地的极光,或许是命运的差错,闯入了这片连死亡都畏惧的疆域。他的火把在进入的瞬间便被黑暗吞噬,他的罗盘疯狂旋转后归于静止。寒冷侵蚀着他的骨髓,孤独啃噬着他的理智。在无尽的跋涉与绝望的嘶喊之后,他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等待着意识被黑暗同化。

就在他即将放弃所有希望之时,在天际的尽头,那原本浑然一体的黑暗帷幕上,忽然亮起了两道缝隙。

起初,他以为是幻觉,是濒死前大脑投射的微光。但那光芒在稳定地增强,如同两座缓缓开启的、通往光明白昼的巨门。那是两道竖立的光柱,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穿透了亿万里的虚空,静静地照耀在他身上。一股暖流驱散了彻骨的寒意,一股无形的力量注入了他的躯体。

光芒中,他仿佛看到了山脉的轮廓,看到了那盘踞的、如同大地脉络般的赤红神躯,看到了那张漠然俯视着一切、包括他这渺小如尘芥生灵的人面。没有声音,没有启示,只有光的本身,在指引着一个方向——那是回家的路。

旅人福至心灵,瞬间明了。他挣扎着爬起,朝着光的方向,也是光芒为他照亮的路径,奋力前行。他不再恐惧周围的黑暗,因为他知道,那光芒的源头,正注视着这里。不知走了多久,当他终于踏出那片绝对黑暗的边界,回头望去时,那两道光柱正缓缓减弱,最终消失。黑夜,真正的、有着星辰的夜,降临在他身后的世界。

他伫立良久,最终向着章尾山的方向,深深叩拜。他明白了,那便是烛龙——一个被遗忘在宇宙角落的、孤独的创世神祇。祂以自身的存在,定义着那片极北之地的昼夜与四季。祂的睁眼与闭眼,是时间的尺度;祂的呼吸,是世界的风雨。祂即是光明,祂即是时间本身。

世界在别处喧嚣,上演着王朝更迭与爱恨情仇。而他,那位最古老的神祇,依旧静静地盘踞在章尾山上,在永恒的孤寂中,一次又一次地,为那片本该死寂的黑暗,眨动着祂那决定明晦的眼睛,守护着一种无人理解、却至关重要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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