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度受制时掣袖,王妃因思把家当。
恰逢侧妃来对账,舌枪唇剑长对短。
顾玉娘的后事,沈文星少不得操了心,徐夫人与林夫人并不知道顾玉娘与靖王的关系,都躲得远远的,如此倒好,没有她们捣乱,忙是忙点,也算是动中得静了。
但要她们配合,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首先是纸马,沈文星让翘楚去找徐夫人,翘楚过廊穿房,来到徐夫人房前,那徐夫人的小丫头鸦儿便翻着眼睛道:“夫人在歇息,姐姐等会来罢。”
翘楚便抬头看了看天,见阳光已起,午时又未到,情知徐夫人在推托,本不欲理她,但想到回去仍是为难,便道:“鸦儿姑娘,娘娘那边着急着用,烦通传则个。”
徐夫人想是在房里听见了,也不出来,只在房里说:“就算娘娘急用,如今这府里也不是我管的,我纵算想帮着娘娘,也无有法子。”
翘楚没用办法,只得去找林夫人,林夫人又装腔作式地道:“现下库房钥匙并不在我手,我就算想拿,也拿不出来的。”
如此三番,一件事转来转去,翘楚只得去禀报沈文星,沈文星听着好不耐烦,便道:“这也推,那也推,连个管事的人都没有,这王府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时,心里便有了个想法,想着等事情结束了再找她们,把内务拿过来,自已管着,虽然麻烦些,总比被人掣袖好得多。
后来香烛也不多,沈文星因想着前者的没趣,没办法,只得忍一下,少不得让翘楚把房里两个银烛台,一套银杯子拿去溶了,才换了回来,那林夫人也不知哪里听说这件事了,倒也不躲了,只探头探脑地察看,语言里尽是刺头,只把个沈文星气得七窍生烟,欲去找靖王,偏偏靖王把自己锁在书房,百事不管,连饭也不大吃。
沈文星一人独撑着,好在顾玉娘虽是靖王亲娘,但却过不了明面去,只好悄悄地办,事情也不是太多,又无人吊唁,倒省了许多手脚。
灵堂就设在后园的会萃亭里,墓地就选在城外鹿衔山上,面对鹿河,一应纸马烛幡,宝顶阳伞,龙杆棺椁虽则繁琐,可喜都备得仔细,停了七天灵,便选了个五更时分,把顾玉娘悄悄抬出了城,葬在鹿山上去了。
好不容易料理完毕,沈文星只觉得腰酸背痛的,让翘楚去厨房烧水。自己便坐在房里休息,因想着这几日靖王锁在书房茶话不思,等会少不得给他弄些爱吃的送去,又想到徐夫人与林夫人,一时咬牙切齿的。
正想着,门口就传来声音:“贱妾来给娘娘请安。”娇滴滴又软还嚣张,极度自恋兼自信,这声音是林夫人的。
沈文星心里火就窜了上来,眉头也皱了起来,暗道:来得正好,本王妃正要找你去,你倒是自己撞上门来了。
正计较着,一阵甜甜的熏香飘了进来,把沈文星鼻子一冲,林夫人那张娇艳如花的脸就出现了门口了。
只见她装扮得甚为隆重,头戴大红花,扭得牡丹髻,头发梳得黑油油的,什么扁方,玉钗,步摇,繁复复地插了一头,耳朵上金闪闪的,一身秋香色的盘锦袄子,一条大红的石榴裙子,外面穿着灰鼠皮翻领袍子,脸上亦发涂得厚了,那嘴唇点了一点红出来,看起来倒是娇艳无双,就是多了一些俗气。
沈文星就腹诽着:还是守孝期间,这个死女人倒不知道情况,妆得比那日初见还隆重些,若是让靖王爷看到了,岂不是找死。
沈文星冷眼看着她,道:“有礼了。”又故意道:“不是说不必请安了么,怎么今日特特地又过来了。”
林夫人将那石榴裙子一提,慢慢过了门槛,一旁的丫头凌霄忙将椅子搬了过来,林夫人整了整装束,坐了下来,方抬起脸笑盈盈地说:“娘娘说哪里话来,请安原是礼数,这几日娘娘忙得昏头转向,贱妾又帮不上什么忙,是以,只能省了这项,如今娘娘又清闲了,贱妾也少不得过来看看。”
话倒是说得溜溜的,沈文星看她那张白粉脸,心道:巴巴地来请安,必有什么事来,且看她怎么说,便随口道:“妹妹倒是懂得礼数之人。”
林夫人那双细长眼睛就转了转,口中刻薄起来:“娘娘这话说得,贱妾虽出身低贱,也是良家子,又不是那起喊打喊杀的练武之人,哪里就不懂得礼数了。”一旁的凌霄就帮腔道:“娘娘诗书琴画,样样精通,如此人才,也是少有。”
林夫人就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就拿眼睛有意无意地瞟着沈文星。
沈文星本来没提防,是以听了这话,不由得吃了一惊,她原本是无心说出,没想到这林夫人不知天高地厚,竟特特刺自己一句,一时火气又上来了,因想着路过遇见秦香楼的事,就冷笑道:“妹妹倒是个知书识礼之人,且又见多识广,哪像本娘娘,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就算练了些拳腿,也只好只个儿欣赏罢。”
林夫人就坐在那里脸白一阵,红一阵,她再想不到沈文星知道她出身的事,但凡是人有个心病,就算别人不小心提到,都是根刺刺过去,当下她愣了半响,想不到什么说的,便讪讪地笑了声,道:“娘娘倒是谦虚了,谁人不知娘娘是大家闺秀来着,说没见过世面,恐怕是哄我们这些小户人家罢了。”
沈文星并不接她的话,坐那儿默不作声。
林夫人见不是个由头,想着口头上讨不了甚么便宜,少不得说了正事:“因贱妾仍管着内务,是以今天贱妾除了向娘娘请安,尚有有一件事情特向娘娘请示。”
沈文星这时的态度就没有刚才那样礼貌了,因拿眼睛瞟她:“甚事?”
林夫人转头朝凌霄看了一眼,凌霄就拿了一个小本子出来,递与林夫人,林夫人拿在手里,正色道:“这几日顾师傅的殡葬,花了王府不少银子,一些金器银器咱也不敢溶去,只把城外百来亩肥地卖去,共得千来两银子,全都花了,帐目在此,请娘娘过目。”说完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