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x颜氏家训】长檐车、高齿履、棋子方褥、斑丝隐囊

高檐车.鹿王本生故事.局部 | 北魏.莫高窟第257窟.谈虎斋摄影




 梁朝全盛之时,贵游子弟,多无学术,至於谚曰:“上车不落则著作,体中何如则秘书。”无不熏衣剃面,傅粉施朱,驾长檐车,跟高齿履,坐棋子方褥,凭斑丝隐囊,列器玩于左右,从容出入,望若神仙。【颜氏家训·勉学




北齐颜之推在《颜氏家训·勉学篇》中,批评梁朝贵族子弟不学无术,整天就知道喷香水、做发型、化妆。


当时四种时髦事物:“长檐车、高齿屐、棋子方褥、斑丝隐囊”这四种器物到底是什么?纨绔子弟用的啥奢侈品?





高檐车




长檐金犊车.西岳降灵图.局部 | 宋.李公麟



注称“长檐”即“长辕”,行动安稳云云,其实是不对的。


一切事物从不孤立存在,生活日用什物,更必然上有所承而下有所启。“长檐车”就是有长长罩檐的一种车子。车制特征是罩棚多作覆瓦状,长檐上翻,做得格外波俏。较早形制特征,是两旁有窗,车盖高张,车后还曳个长长绣憾幰[xiǎn],由一牛到四马都可使用。从南北朝时代保留于石刻、砖刻、壁画、陶塑车辆中去寻觅,毫不费力。


敦煌壁画和西岳降灵图里都有体现。




高齿屐




高齿屐.斫琴图.局部 | 宋.摹顾恺之




“高齿屐”应即是史传中记载谢安闻知淝水战役胜利,怀着欣喜兴奋心情,忙忽忽跑过门限时折齿的那种木屐。


历来注解说大概与近代日本木屐类似,屐齿即底板上两道横栏。但从传世大量晋南北朝石刻画卷人物冠服形象分析,南朝贵族名士所有脚下穿的多是平底的,因此所谓“屐齿”的位置,就有了问题。可能不是在底下,指的或是前面作“Y”式向上翻起的部分。


它可能起源于汉代的歧头履(长沙马王堆汉墓有出土实物可证),到晋代变成硬质,过门限时才容易碰折。



高齿屐.洛神赋图.局部 | 东晋.顾恺之(传)





斑丝隐囊




鸭蛋形隐囊.北齐校书图.局部 |隋.阎立本,杨子华



隐囊即靠枕、引枕、拐枕,但是形象如何?却少有人提起过。


《北齐校书图》里,有个梳螺发的女侍手中抱持的,是个长鸭蛋式样子,使用时则搁在背后腰间。




团窠纹隐囊.高逸图.局部 | 唐.孙位(传)



后来《高逸图》一高士所倚隐囊,则作唐代大团窠式花锦纹样。





棋子方褥




棋子方褥.洛神赋图.局部 | 东晋.顾恺之(传)


“棋子方褥”,汉代以来,“独坐”称“秤”,可见和棋枰必相近,应为贵族在外临时休息所用的坐垫。


从《洛神赋图》陈思王身边,一个待从手中挟持的和邓县画像砖浮雕待从挟持的看来,得知平时是和棋局一样折合起来,便于携带的。


若原文称“棋子”不误,这两字则当指团花。山东沂南汉墓中,即有印平棋格子中加这种团花的材料出现。比洛阳北朝龙门石刻洞窟顶部格子团花还早三百年。




一切生活器用绝不孤立存在,既不能凭空产生,也不会忽然绝踪。去研究文物中的丝绸、陶瓷、家具、字画和铜、玉、漆、竹、牙、角器等,必然可以使我们得到极多便利。




沈从文说文物 | 北京-岳阳火车上.谈虎斋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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